秋宮弦一, 漫無目標的站在橫濱街頭,此時是黑夜,橫濱的夜晚算不得平靜, 遠處時而傳來陣陣槍聲,陰暗的巷子成為了犯罪的巢穴, 好在三刻構想實行到現在也趨於穩定, 位於中心區的這塊地方, 霓虹燈下的地界尚且算是安全範圍內。
但對於秋宮來說,安不安全都是一樣的,他沒有錢。口袋裡僅有的幾個鋼鏰, 還是芥川兄妹上交的保護費。
是的, 當日在鐳缽街遇到的那對兄妹, 自願成為秋宮的小弟。小弟這個身份還是兩人自封的, 秋宮也理解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與其說是跟隨他, 不如說是找個人抱團取暖。
聽說本來是有幾個夥伴的,但餘震和大火讓他們失散, 在鐳缽街裡短期夥伴關係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夥伴關係持續期間門,不得背叛。但解開這層關係甚至不需要雙方同意,一方隻要消失無蹤, 就算是自動解除, 大多數人不會主動去尋找。
在橫濱這個混亂的地方,背叛、失蹤和死亡等事情已經是稀鬆平常, 稍一不慎被卷入非法組織的火拚之中, 人命廉價得不值一提。
秋宮覺得這種方式和流星街有點像,表麵上是凝聚成一團,內部其實也就是一團散沙。
而無論如何, 自己似乎被當成了短期可以依靠的對象。而之所以芥川會帶著妹妹與他一道,甚至在鐳缽街搶了一處還算乾淨完整的鐵皮房子作為落腳地,也是看中了自己也有異能吧。
挺有意思的想法——估計是異能者之間門的惺惺相惜。鐳缽街的異能者可不多,一般出現後就會被各大組織招攬,想招攬芥川的非法組織也挺多,可都是一些小組織,全被芥川拒絕了,為此還獲得了‘禍犬’這個稱號。
秋宮與芥川兄妹的關係才開始不久,有一種被包養了的感覺。這對兄妹早出晚歸,可能是出去找工作,回來會給他帶飯,菜色並不好,勝在乾淨,可能是餐館剩下的,也可能便利店當日賣不出去廉價出售的。
反正白吃飯的秋宮不嫌棄。再差的環境他都遭遇過,當年奶年幼的亞彌尼時,為了給對方找奶粉,也是辛苦過一段時間門,畢竟流星街那種地方,想找到奶粉可沒那麼容易。
彆看秋宮現在實力很強,其實在亞彌尼幼年時期,他的能力也就比普通人好一點,隨著亞彌尼對異能力逐漸得心應手,他的力量才變得強大起來。
不過……芥川兄妹自然不可能得到本體的待遇。
秋宮絲毫沒有一種被未成年兄妹包養的自覺,他還主動想要找一個不用讓自己乾活的有錢大富婆,如果這對兄妹夠機靈的話,他頂多雇傭這二人給自己當保鏢加生活助理。
他站在路燈下,看著夜晚的行人步伐匆匆,放在本土,晚上十點鐘還隻是夜晚的開始,而在橫濱,一條街起碼有七成門窗緊閉,甚至為了防盜,門窗都有電網,如果是外來人不知曉情況的,手一放上去就一命嗚呼了。
在號召文明的現代社會,橫濱是個開放又複雜的地界。
他思索著是要回去鐳缽街那個臨時棲息所和芥川兄妹為伴,還是繼續等待時,二選一很快就不存在了。
聽到上方的聲響,秋宮假裝正常的往前邁了幾步,身後原來站著的地方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響,他回頭一看,是一個破碎的花盆,泥土和枯萎的花枝躺在地麵上,甚至沒有行人對此投一個側目。
‘幸運’躲過一劫的秋宮,抬頭望向上方,三樓傳來了一陣喧鬨,是有人的謾罵聲。窗台放著的一列花盆中間門少了一個,估計就是有人扭打時不小心掃落下來的。
沒有開燈的屋內,是兩個人的對罵聲,如果不是圓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那個房間門隻有一個人,還真的會被騙到。
過沒多久,一個頂著一嘴久未修剪自然生長的大胡子的瘦削男人,狼狽的從一邊的老舊樓梯裡半滾半跑下來。
站在外麵後,他雙手按著膝蓋,扭頭惡狠狠的朝著後麵啐了一口:“瘋女人!”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乾癟的便宜煙,取出一根歪歪扭扭的煙,煙尾處的紙張鬆了,用口水糊上後,才用有些年份的打火機幾次點火,點燃用力的吸了一口。
似乎是不經意間門發現了旁邊有個人,看向了秋宮,視線先是停留在他乾淨的白色運動服上,才轉而看向他腳邊的破碎花盆。
認出花盆後,胡子男用沙啞得像磨砂紙一般的粗嗓門說:“是從三樓掉下來的吧,抱歉了,那個女人向來是這副死樣子。”
說完後,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也不管秋宮會不會搭理他,抱怨著:“經濟不景氣,我被裁員了,連續兩個月沒找到工作,她就開始發瘋。交往之前不是這樣的,我是今天才知道我每個月上繳的工資都被她花光了,用來買各種奢侈品,沒有存款,還嫌棄我不會賺錢……嘖,再這樣下去,老子就真的隻能去給黑手黨賣命了。”
他嘀咕著:“港口黑手黨那邊倒是在招人,處理現場的,嘖,惡心死了,誰要去搬運屍體……該死的,狗屎一團的生活。”
秋宮的視線假裝不經意的落在他抓著煙盒的左手上,無名指的根部位置有一道傷口,看起來有點新,就像是斷掉的手指被接上去的一樣。
顯然這個胡子男並不想被發現這一點,故意用煙盒擋住那處傷痕,恰好是擋在秋宮能看到的視野範圍。
但他剛才掏出煙盒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秋宮注意到。
秋宮向來很擅長記住細節,他的記憶裡堪稱過目不忘。
他道:“你不是黑手黨嗎?”
胡子男:“咦?”
秋宮:“不是黑手黨,討厭屍體,那應該不是殺手,以前是警察?”他見男人愣住,是一種很意外的表情。
這種意外不是偽裝,比起剛才的演技,這份錯愕是真實流露出來的,連掩飾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