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吃飯了。”
昏暗的房間裡,一個女孩蜷縮著目光呆滯地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房門並沒有反鎖,因此被人從外麵推開後,明亮的光線也跟著湧入。
但推門而入的,也是一個女孩。
一個渾身被大麵積燒傷,扭曲蜿蜒的傷疤布滿臉頰和所有裸.露出來的皮膚,眼神同樣黯淡無光的女孩。
兩個女孩看起來也就十歲左右。
吳音聽到喊聲,仰臉朝門口看過去,被光線照映的那張臉上竟然滿是淚痕。
雲棉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臉上片刻,沒有說什麼無用的安慰,隻輕聲重複道:“出來吃飯吧,我做了豬油拌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吳音過了許久才啞聲開口。
雲棉鬆開門把手,率先去客廳裡盛飯。
臥室裡,吳音胡亂將臉上的淚水擦掉,吸了吸鼻子,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後,也跟著走出去。
客廳裡,雲棉看到她出來,正好將一小碗豬油拌飯放到她的位置上。
放下盛飯的勺子後,雲棉從廚房裡端出一小碗撒了糖的油渣放到飯桌上,自己也拿著筷子坐下。
“試試吧,今天菜市場那個叔叔送我的豬板油,煸出來的油又夠我們用很久了。”
雲棉說著,將小碗又往吳音麵前推了推。
吳音掩飾性地用力眨眼,將最後一點乾澀的眼淚抹去後,才試著舀了一勺豬油渣放進嘴裡。
毫無疑問是好吃的,她卻咬著勺子,在看向雲棉的時候眼淚又一顆顆落下來。
“棉棉,我想轉學了……”她輕聲說,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委屈和怨恨。
“你又被人欺負了。”雲棉平靜的陳述。
“……”吳音沒有回答,隻埋頭舀了一大勺豬油拌飯塞進嘴巴裡。
這碗豬油拌飯看起來濃油赤醬,但實際上醬油和豬油雖然完美包裹了每一顆米粒,味道卻是恰到好處的香,每一口都滿足治愈到讓她忍不住想要流淚。
雲棉停下吃飯的動作,看向她,臉上猙獰可怖的大片肉紅色燒傷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個醜陋的怪物,聲音也因為曾經被煙火熏燎而變得嘔啞難聽。
她說:“你並不是害怕被人欺負,你害怕的是黎昭昭,對嗎?”
她總是這麼敏銳,從一開始到那場大火結束後的現在,時間並沒有讓她失去這份敏銳,但她自己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滿身傷疤了。
吳音清楚看到自己的眼淚砸落在這碗豬油拌飯上,一顆又一顆……
她仰起頭,帶著哭腔說:“我也選擇不了我的出生,但憑什麼?憑什麼她什麼都有,我卻一無所有,無論是黎家還是吳晚,全都愛她,全都將她捧在手心裡,他們那麼愛她,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養大我呢?就為了長大後襯托她的幸福嗎?”
在家裡,吳晚總是會問她在學校有沒有看到黎昭昭,問她黎昭昭過得好不好,是不是瘦了高了有沒有好好吃飯。
在校門口,她總會看到熟悉的司機和小時候從來沒有放下工作來接過自己一次的黎家夫妻的身影,他們無論多忙,總會抽時間來親自接黎昭昭放學。
在學校裡,黎昭昭是老師們眼中的優秀學生,是同學們群體裡的團寵,是所有人都會喜歡的同學朋友,永遠會有人為她出頭,永遠被關照被保護……
而吳音,隻是在黎昭昭的光環襯托下渺小可悲的老鼠而已。
自從第一次她忍不住攔住黎昭昭有過一次挑釁後,之後吳音的學校生活就變得艱難起來了。
排擠,欺壓,惡作劇,陰陽怪氣,被拖到廁所教訓,考試前突然沒了筆……
樁樁件件,全是那些同學自發的行為,隻是為了替黎昭昭出頭而已,而黎昭昭本人,被保護得很好很好,她甚至已經不太記得吳音現在的媽媽吳晚對曾經幼小的她有多重要。
所以吳音對黎昭昭而言,更像是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她不關注吳音的生活,她自己的生活被大家的關愛填得很滿很滿,目之所及幾乎都是真善美。
但正如雲棉所說,吳音不怕那些欺負她的人,她都會一一反擊回去,即使下一次要麵對的是更過分的欺淩。
“……我不怕她,我隻是不想再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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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回家,即使回去也隻會和吳晚大吵一架然後跑到雲棉這裡來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