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江瑤愣在原地,呆呆地望著笑眼彎彎的雲棉,腦袋裡嗡聲一片。
“……什麼意思?”她回過神,著急地抓住雲棉的手腕。
雲棉也沒想到自己說完後江瑤的反應會這麼大,她眨眨眼,乖乖重複了一下剛才的話。
可聽在江瑤的耳朵裡,卻好像正在親眼見證她一次次的死亡一樣殘忍又急促。
“難道不該好起來了嗎?”江瑤難以接受雲棉那句話裡潛藏的含義。
她作為穿越重生者,在這個世界遇到的僅有的“半個同類”就是雲棉。
各種性格的棉棉,雖然明顯經曆記憶都不相同,可江瑤能夠感受到她們內裡都是相同的靈魂,否則雲阿姨不可能同時擁有那麼多不同的女兒吧?
更何況每個棉棉在相處過程中都會給江瑤帶來相似的感覺,比如坦蕩,比如小小的不遮掩的占有欲,以及眼中永遠充滿靈氣的通透清澈……
比起趙瑜和蒙蒙,或許雲棉才是江瑤在這個世界裡最為重要也最認可的朋友。
至少江瑤從和第一個棉棉成為朋友後,就一直將她的位置放在第一位了。
可現在,這才短短的不過一個多月,棉棉就突然對她說,當前的雲棉,所擁有的是最後一份記憶了。
這也就意味著……在這具身體裡切換醒來的那些靈魂,包括眼前這個鮮活的棉棉,都將在三天之後陷入永久的沉睡。
她們再也不會從這具身體中醒來。
而江瑤,作為特殊的重生者,將失去她僅有的同類,從此在這個世界裡孤獨地走出自己的道路。
看著眼前似乎有點茫然的棉棉,透過她那雙懵懂乾淨的眼瞳,江瑤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前幾天在山頂露營的那一晚。
江瑤因為自己的運氣立下誓言,而同為好運氣的擁有者雲棉,卻什麼表示和反應都沒有。
成年人善於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家長們沒有對雲棉是否也要立誓發表任何看法,甚至沒有當著雲錦衣的麵對雲棉露出任何不適宜的表情。
可那種隱約的暗潮湧動還是促使著江瑤在篝火堆前將一無所知的棉棉抱在了懷裡。
當時江瑤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做,可能是為了能夠表達自己對棉棉的維護。
那時候她心裡也有一點疑惑,疑惑雲阿姨那麼聰明敏銳,怎麼會看不出來棉棉當時的處境,然後為她解釋兩句或是轉移話題。
可直到今時今日,江瑤才恍然。
當初雲阿姨一定是知道棉棉不會“幸運”太久,所以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異樣眼光和心裡的疙瘩。
因為棉棉根本不可能活到那一天,使用幸運為她謀利碾壓其他普通人的那一天。
因為普通人不出意外能活很久很久,棉棉卻隻有這麼短短一個多月時間。
就連這個世界都隻是匆匆地倉促見了兩眼。
今天也隻是棉棉第一次進入學校。
三天後,眼前鮮活的生機勃勃的小朋友,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看著小朋友還頗有點沒心沒肺的明媚笑容,江瑤有點笑不出來,胸口還悶悶地發堵。
“那……你走了,雲阿姨該怎麼辦呢?”江瑤忍不住追問。
可雲棉還沒來得及回答,本來就短暫的課間休息時間就結束了,上課鈴促使著所有喧嘩打鬨的小孩子們都一窩蜂地湧入教室,亂糟糟又極為迅速地坐回自己座位。
雲棉也乖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挺直脊背,兩隻小手放在桌子上,動作生疏地捏著筆,看起來既像是好學生又隱約有點學渣的影子。
而她右邊隔了一條走道靠牆的座位上,一向上課專心致誌的江瑤卻罕見的出了神,整節課都神思不屬渾渾噩噩,就連上課的老師都頻頻朝她看去,詢問她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棉棉,你剛才說的話肯定讓她難過了。”
雲空蹲在棉棉桌子邊邊上,在她埋頭一筆一劃終於寫好老師讓寫的課堂作業時,湊過來小聲說道:“人類最害怕離彆了。”
雲棉捏著筆疑惑地看向它,聽完它的分析後,又扭頭去看隔壁再隔壁的江瑤。
她沒有之前那些棉棉的記憶,也沒有和江瑤相處後的友情,所以她很理智,理智中摻雜著一種天真的殘忍。
雲棉捏著筆詢問雲空:“我沒有對她說謊,為什麼她會難過?”
雲棉:“如果她真的很難過的話,等下下課了,我就去跟她說對不起。”
雲棉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讓對方難過,可雲棉也不希望她難過。
難過這種情緒,積累的多了,就會變成眼淚掉下來。
眼淚鹹鹹的,還有點苦。
雲棉隻有挨媽媽打的時候才會掉眼淚,她不希望這個小朋友因為自己一句話就掉眼淚。
那樣好像自己欺負她一樣。
就像……就像趙小梨!
趙小梨總是一言不合就哭,雲棉都不敢碰她,可趙小梨的哥哥們實在是太討厭了,雲棉也就對趙小梨沒什麼好感。
愛屋及烏,恨屋也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