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雲棉反駁的太大聲,以至於有點破音。
她眼中的茫然被翻湧的憤怒取代,攥緊手指,一字一句地咬牙道:“媽媽,你不可以當什麼天道,不然的話,我就讓這個世界給你陪葬!”
她生生世世想方設法追逐了媽媽一次又一次,不是為了在最後眼睜睜看著她為了這個糟糕的世界化身天道的!
雲錦第一次聽到雲棉說出如此極端的話。
她心中原本鎮定做下的決定卻因此被重重叩出一道縫隙。
不等她說話,眼前情緒激動的小姑娘便用力皺緊眉頭,沉聲對她說:“不就是天道要死掉了嗎,天下蒼生被你守護上百年,數萬萬人,如果除了你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成為天道的人,那守護他們還有什麼意義?反正他們都隻會沉默著等死!!”
憑什麼付出的人就要一直付出?
憑什麼每個世界媽媽都不得善終?
憑什麼偌大一個修真界,所有人都等著媽媽去犧牲?
什麼正義善良,什麼天下蒼生,在雲棉眼裡不過都是一群貪生怕死躲躲藏藏的懦夫而已!
身後天劫浩大,雷霆震耳欲聾,卻都掩不住雲棉的冷聲質問,她眸中的光亮灼灼,比天際間驟然劈下的閃電更為奪目。
雲錦從未見過雲棉這樣的孩子。
也從未聽過這樣一番擲地有聲的話。
在小孩眼裡口中,無論如何,雲錦都是最不該被犧牲的那一個。
和她上百年間聽到的所有說辭都截然相反。
“我為此而生。”雲錦眼睫微垂,清冷的聲音裡藏著一絲她自己都感知不到的溫柔暖意:“若不是我,還能是誰?”
雲棉正欲憤怒反駁什麼,突然望到媽媽眼中倒映的自己。
她微愣,而後在某個短暫的瞬間,大腦裡倏然一片空白。
若不是媽媽,那還能是誰?
是劍宗遊移不定的宗主?
還是那些躲在浮世大陸貪生怕死的登仙境?
又或者……其實是一顆他們耗費心力從異界搜尋而來的“仙種”?
雲棉陡然僵住,渾身血液仿佛倒流,手腳都變得冰涼。
雲棉沒有身為一顆種子時的記憶。
她能夠記起之前經曆過的無數個世界,她也記得被當成棉籽送給媽媽後的所有記憶。
唯獨宗主當日在殿內所說的,那些原本屬於她的身為一顆種子時的記憶……反倒一片空白。
那些事的確是切實發生過的,但除了那些惹人哂笑的打鬨小事呢?
比如藺塵風和宗主為何會莫名跌入另外一個世界?
比如他們出來後是否再回去過?
比如……明知那顆種子定然不凡,怎會任由她化形後在宗內四處折騰,最後還輕易送給了一個注定要成為天道的犧牲品?
就連快穿總局給宿主發任務時,為了避免打出某些糟
糕的結局,都會特意設定主線和分線兩個任務。
那憑什麼認為事關一整個大世界萬千生靈的重大抉擇中?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些布局者會天真到隻在棋局上落下僅有的一子呢?
所以,如果雲錦選擇掙脫既定的命運軌跡,那下一個被填補上去的,會是誰呢?
雲棉恍惚著回神,突然覺得自己和媽媽的人生,那麼漫長又那麼短暫的一生,好像都被人用傀儡線一圈圈密不透風地纏繞了起來。
她和媽媽被分彆拴在線的兩端,誰若是掙紮著輕輕動一下,都會扯痛割傷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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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之後,時光轉瞬間又過了好久好久。
久到這片天地間的靈氣明顯充裕了許多。
久到蒼寧抱著小木劍來給她顯擺近日練出的一縷獨特劍意。
雲棉走出護宗大陣,走出劍宗宗門,對這些時日絡繹不絕在外探聽當日始末的修士們,用靈氣化出一片片清晰的水幕。
迎著諸多疑惑的目光,雲棉踩在蜃獸頭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些一無所知苟且偷生的生靈們。
人族,妖族,魔族,妖獸,靈獸,器靈,靈植……
雲棉在眾目睽睽之下,閉上眼,而後緩緩睜開。
那是一雙絕不會被人冒充的雙眼,是足以讓聖人都在一瞬間心生貪欲的漆黑鬼瞳。
隻一眼,便可望儘人心欲壑,覽遍世間因果。
在雲空急切的阻止聲中,化形後也才僅僅六歲的小姑娘,屈起稚嫩的手指,像是憑空握住了一把不存在的劍。
拔劍,橫過劍身,這是她學過的唯一一套劍術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