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真的有公平嗎?如果有,為何我升職時也要被倍加阻攔,為何惡人總能踐踏真理……他痛苦地閉眼抵抗,額頭上竟也出現了極為淡又的確存在的第二隻角。
亂象再生,眾人色變。
“俺娘來!”公子蔥大喊,“謝裁你快醒醒!”
周慕已飛撲過來,舉起爪子就給謝如霖一巴掌。
謝如霖被打得一呆,羞恥至極,隨後身形暴漲化為了比方才貪獸更為巨大的麒麟之相,低頭以獨角怒頂周慕。
這下崔覺也慌了,舒林就罷了,謝如霖要是也失守,他可打不過,“周慕,你彆激怒他啊,我們可以再勸勸!”
按理說謝如霖神誌比舒林要堅固,魔氣隻是不甘的反撲,大家幫幫忙還是有很大幾率叫醒。可周慕根本不聽,與謝如霖廝打起來。
公子蔥覺得不對,以他對周慕的了解……
“他是不是故意的啊,剛才那隻貪獸沒吃夠?!”
崔覺:“……”
獬豸作為法獸,打起來也很凶,彆看文質彬彬,一般人做不了這妖族運動會的主裁判。
可周慕伸手一攝,遠處校園水係的水竟憑空被他攝來,在謝如霖頭上一繞。獬豸是走獸,怎麼受得了這一招,任他如何施法也甩不開,嘴裡咕嘟咕嘟冒著泡。
而周慕則趁機拚命毆打謝如霖的腦袋,每一下都打在要害,歹毒至極。
手老師都看不下去,飛過來又是抓周慕的後頸,又是扯他的尾巴,可周慕打上頭了,隻是一甩尾巴,手老師也被拍進土裡了,從泥裡爬出來緩緩豎起中指。
崔覺哭著道:“彆打了,彆打了,周慕,他已經清醒了!”
公子蔥也慌亂地道:“周慕!我求求你了,饒了他吧!”
天琪到底年紀小,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其餘教師亦瑟瑟發抖,麵有懼色,連那一堆法柱也再次升空,發出金芒試圖阻攔周慕。
眼前的一切乍看過去,比方才貪獸作亂時還要凶殘許多……
“咕嘟,咕嘟,我!”
裹在水裡的謝如霖勉強發出聲音。
此時,周慕才住手一瞥,果然謝如霖眼神已經恢複清明,拚命擺手示意,“咦,就醒了。”
他張嘴一吸,哧溜一下把最後那絲魔氣也吃了。
謝如霖渾身濕淋淋的,化回人形,臉腫得像豬頭,躲開了周慕好幾步,喘著氣大失風度地罵道:“還能不醒,腦漿子都快被你打出來了!”
周慕舔了舔嘴唇,“對不起,救人心切。”
謝如霖:“……”
好恐怖的混血饕餮。謝如霖想起了什麼,緩緩氣息,問道:“你可有賀家血脈?”
這是他所知的饕餮一係行走人間所用姓氏。
周慕漫不經心地道:“我母族姓賀。”
那就難怪了,賀氏饕餮有一支傳言混入了帝女瑤草的血脈,此物最有誘惑力,應該就是誘香基因的來源。
也難怪周慕不隨母姓,否則見識廣的人可能很快就會推斷出他的真實身份。其他血脈則可能是來自於他現在的姓氏。
這多樣的血統中饕餮性情顯然占據上風,且不但具有極富迷惑性的誘香,還有強勢的空中水下統禦力,以及人族那難以說清道明的人形。
一個懂得示敵以弱乃至示敵以香,善於偽裝的頂級凶獸,這一切讓謝如霖想將其公正地評判為有史以來最恐怖的獵手之一。
……
金苑恢複寧靜,周慕這才變回了人形,又成了那個香香軟軟的新生,但已經沒人敢用以前的目光看著他了,壓根不敢直視。
方才的一切讓大家光是全盤接受下來,都耗儘心力。
不得不說,比起舒林化貪,還是周慕現原形暴打謝如霖比較可怕,那命懸一線的失控感。
周慕掃視一圈,期期艾艾地道:“你們出去可不要亂說話啊,要是被人知道我飯量有點大,我豈不是又要被校園霸淩了。”
眾人:“……”
公子蔥用過來人的眼神看了一圈,心中微微歎息。
唉,這一切他也曾經曆過,劍器又如何,這家夥連魔氣也能消化。隻是他好歹是文物,周慕才在當地政府的要求下勉強沒吃了他,對這點一直念念不忘。
而且也沒就這樣放過他,他至少做了周慕三年幫凶……沒少拿他砍排骨!
如今看看這些繼任者,像是天琪,年紀還小,已經無法思考了。
再看螺貫中老師,思及自己曾給周慕發原形的照片,展露白白嫩嫩的螺肉,甚至邀請周慕到螺螄殼裡居住,就後怕至極。
但最後怕的還是春十九,他頭皮發麻,一想到自己曾經抱著周慕還要求周慕和自己住在一起,就不寒而栗,他到底是有多命大。
幸好,幸好周慕去和遊岐住了!
也正是想到遊岐,春十九的思維停滯了一下,情不自禁大著膽子探問道:“那你對遊岐?難道你一直想的是,吃了遊岐?”
所有人眼中,周慕是遊岐爪下瑟瑟求生的生物,縱然再親密,也隨時可能變化為食欲。
隨著方才的一切發生,所有便顛倒了。現在看來,以這隻史無前例的混血饕餮的習性,他的所有主動擁抱都蒙上了可怖陰影。
天琪回想起來,甚至覺得小慕有時候搓自己的臉蛋,是醃肉搓調料的手法。
“胡說八道,”崔覺身為教導主任,趕緊出來辟謠,“周慕同學承諾過會遵守校規的,他不會吃……至少不會完整吃掉任何一位同學!”
春十九:“……”
周慕剛想說話,忽然在風中嗅到了什麼氣息,他表情微微變化。
春十九察言觀色,也覺出不對了,四下張望,果然見不遠處的樹木後,閃身站出一人,正是遊岐。也不知來了多久,但春十九回憶自己發短信的時機,以及遊岐對周慕的關心程度,恐怕該看到的都看到了。
遊岐身上甚至還有著周慕毆打謝如霖時濺上的水,他好像大雨中被淋濕的獸類,雖然背還是挺直的,牙齒在口籠下緊咬,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是因為校規,才至今,沒有吃了我?”
周慕的心情很差。
通常他不會有這樣的情緒,任何時候,吃任何東西他都理直氣壯,何曾怕過任何人的質問。可現在遊岐問的話讓他心情很不好,不是覺得自己有錯,隻是很煩躁。
他想說,對啊,你、春十九、螺貫中、校長和手老師,反正有一個算一個我都想吃!
哪有人知道如何對食物解釋啊,換做以前,周慕已經把敢於質問的人也一口吃掉了。
可是……
周慕慢慢轉身,終於看到了遊岐和他冰冷難看的臉色,周慕也沒心情換上那欺騙性的人畜無害的笑容,皺眉道:“你們不也想吃我。”
遊岐臉上更慘無血色了。
周慕說得對,所有人都覬覦他,而他是隱瞞身份的凶獸,任何人不應覺得不公平,這本就是捕獵者的天性。就像在一場比賽中,沒有人會責怪毆打其他選手出界的妖族。
但偏偏身在其中,偏偏遊岐不但放任周慕搬進他的寢室,還占據了他的思維。
作為一隻凶獸,遊岐沒有去搏殺的念頭,隻是不斷回想起種種細節,難以分辨,那不可能全是假,但到底有幾分真。
他的眼睛愈發黑沉,就像見麵第一日般藏在樹木的陰影之中,喉頭像是哽著什麼,心臟被一下一下揪著發疼,就和他抱著周慕時一樣,全是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遊岐難以控製地說:“難怪你不願意搬出1203。”
周慕聞言心情瞬間差了,這聽在他耳朵裡,和排斥他沒什麼區彆,他也控製不住了,嚷嚷道:“怎麼,你想要我搬出去嗎?”
那恐怖的氣息再次蔓延開了,讓現場本就不敢插話的眾人叫苦不迭。
更讓人叫苦的是,向來收斂氣息的遊岐聽了,也和受傷一樣爆發出了凶獸的氣息,兩下夾攻讓崔覺都屏息擦汗,真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遊岐緊咬後槽牙盯著周慕道:“你想搬出去?!”
周慕一踹樹,那棵樹直接碎成粉末,他惡狠狠地道:“好,搬走就搬走!”
旁人聽得瞠目結舌,這是什麼牛頭不對馬嘴的吵架,可他們萬萬不敢攪和進去。
周慕和遊岐對視了兩秒,下一個瞬間,周慕轉身就單手抓起了春十九,黑色眼瞳變成了凶殘的琥珀色,“我馬上搬到對麵去住!”
春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