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財和陸父年紀相仿, 在風流成性的陸父襯托下,潔身自好的他是上海富商中的一股清流,陸明珠以為他會和王太太白頭偕老, 現在讓傭人喊一個妙齡女郎為太太?
什麼意思?
把身在香江的妻子置於何地?
陸明珠看著眼前的女郎, 似笑非笑斥責傭人道:“乾娘在香江生活, 哪裡又來一個太太?婚姻法允許一夫二妻嗎?”
傭人乾笑:“明珠小姐, 我們隻聽老爺的。”
至於其他,由不得他們發表意見。
聽陸明珠提起王太太,明顯更尊敬王太太,那女郎麵上似有幾分不忿, 突然開口說道:“我跟王先生相識十五年, 他和前妻分居近三年,和他領取新社會結婚證的是我,我為什麼不能名正言順地跟他身邊?你是他的乾女兒, 你不希望他後半生有人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嗎?”
十五年!
結婚證?
陸明珠先是愕然, 隨即冷笑:“我乾爹有妻有兒女,哪個不能照顧他晚年?用得著外人插手?你有結婚證, 難道我乾娘沒有?”
轉頭對謝君嶢說:“我們走!”
本來想在王家住幾天省一筆住宿費, 現在看來是省不了了。
出了門, 她聽謝君嶢始終不說話,不禁埋怨道:“你怎麼不說話呀?你應該和我同仇敵愾, 對乾爹的行為表示鄙視。”
謝君嶢道:“我管他乾嘛?我和他又不熟, 我現在有一件很嚴重的問題需要解決。”
“什麼問題?”陸明珠來了興致。
“明珠,我在火車上發過的誓言能不能吃回去?當作沒發過?”謝君嶢覺得心裡好苦,快苦成黃連了。
陸明珠忍俊不禁:“我可以當作沒聽到。”
畢竟,是自己先提起王興財父子。
唉!
結果萬萬沒想到。
看那女郎的樣子應該沒撒謊,所以王興財隱瞞妻兒、隱瞞大家, 把她藏了十五年?
陸明珠記憶裡沒有她,說明她沒有活躍於上海上流社會,至於是否生活在彆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她竟然和王興財領了結婚證!
王興財是建國後被說服回上海的,至今不到三年,要是按新婚姻法進行結婚登記,住在香江的王太太確實沒法露麵。
可這不是他和彆人領結婚證的理由。
他和王太太沒有建國後的結婚證,但他們有民國時期的婚書啊!
三媒六聘,風光大娶。
可憐的乾娘。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王興財是恩愛夫妻,現在兒孫滿堂,沒有丈夫陪伴,不需要應酬,隻好天天用麻將打發時間。
如果她知道王興財在上海停妻再娶,否認他們的婚書,該有多麼傷心呀!
想想就讓人感到憤怒。
謝君嶢拉著她的小手,“這事兒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我們先找地方住下。”
陸明珠歎氣:“好。”
一行人很快住進上海國際飯店。
比之首都國際大飯店,上海的國際飯店更豪華,住著更是舒適。
陸明珠終究放不下王太太,叫陸父派給她的兩個保鏢去打聽詳細情況,他們跟陸父的時間久,知道怎麼打聽消息。
至於她自己,氣呼呼地換身衣裳。
不久,謝君嶢領著王興財敲門進來,“明珠,王先生來了。”
陸明珠正對鏡梳頭,聞聲扭頭,“乾爹。”
雖然乾爹還是那個乾爹,但和一年前見的模樣相比竟似年輕了幾分,西裝革履的打扮給他增色三分,看起來沒那麼普通了。
王興財本就相貌平凡,遠不及陸父、賀雲、明輝這些人。
當然,更不如站在他身邊的謝君嶢。
小謝一出,誰與爭鋒?
和他相比,王興財顯得又老又平凡,除了一身氣質和眼裡的精光,沒有半點長處。
就是個老頭嘛!
麵對陸明珠,王興財依舊慈眉善目,溫和地笑道:“聽說你回來,我還不敢相信。”
“本來想給您一個驚喜,和您見見麵、吃吃飯,回香江以後告訴伯暉大哥和乾娘說您一切安好,誰知剛上門,您倒給我們一個驚喜。”陸明珠雖不是心直口快的人,但她有做人的道德底線,直接開口,絲毫不耽擱。
王興財輕咳兩聲,“回去彆告訴你乾娘和你幾個哥哥。”
“為什麼不能告訴他們?”陸明珠很不高興,她站起身,披著頭發,仰著臉,正對王興財比她爹皺紋還多的麵孔,鼓著腮幫子說道:“在國家推行新婚姻法之前,您要是大大方方地跟我爹似的想納幾個妾就納幾個妾,誰都不會說什麼,可現在呢?乾娘跟您在亂世中風雨同舟四十餘年,還在香江等您回去好闔家團圓,您就是這樣回報她的嗎?”
謝君嶢最清楚陸明珠的為人,任由她發揮,還給她倒杯水,免得話說多了嗓子乾。
陸明珠喝了口水,等王興財的解釋。
作為長輩,王興財絲毫不著急,他坐到沙發上,“小謝,你給我倒杯茶。”
謝君嶢沒應聲,看向陸明珠。
陸明珠道:“乾爹,您不好好交代,就不給您茶喝!一口都沒有。我隻有一個乾娘,我可不想認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做乾娘。”
王興財歎道:“香蓮跟我許多年,不惜深居簡出,不和你乾娘爭鋒,我對不起她,到了這把年紀,總要給她和孩子一個交代。”
“竟然還有孩子!”陸明珠脫口而出。
同時,她突然明白王興財回上海前給四個兒子買房分財產的原因了,把他們分出去,好把剩下的帶回來給新太太和他們的孩子!
他還不斷地問王伯暉要錢!
未必是真缺錢,有可能是想留給新太太新孩子,所以自己的財產是能不動就儘量不動,反正他和王伯暉是親父子,在外人眼裡他們是一體的,用王伯暉的錢做貢獻,好名聲都歸報效國家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