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國怒不可遏, “我沒追究你冒名頂替之罪已是看在你為這個家有所付出的份上,你還敢問我要工資?難道這些年的衣食住行都不是由我負責?”
他一個人養全家人,他容易嗎?
章振興的工資比他高一級, 花不完, 而他呢?每月425元根本不夠花。
李小玉不肯吃虧。
既然撕破臉,那麼她就不客氣。
她大聲說道:“誰家雇保姆不是管吃管住給工資?就你們例外?不要以為我占便宜了, 你以為照顧那麼多弟弟妹妹不辛苦?小弟剛滿月就被你們交給我,衣服是我洗的,尿布是我洗的,把屎把尿的還是我,你們當父母的做過一次嗎?我剛來時,一聽說我從小就照顧弟弟, 你們眼睛都亮了。你老婆要做一百天月子,我照顧兩個多月,誰有我辛苦?小弟白天睡覺夜裡醒,不都是我抱著哄?晚上哄孩子, 白天還得洗一堆衣服,做一大家子人的飯菜, 忙得連軸轉, 麵無人色,滿眼血絲, 你們有一個人搭把手嗎?要不是你們口口聲聲說你們工作辛苦, 承諾以後給我找個好婆家,你以為我願意乾這麼多家務活?我告訴你, 我拿兩份保姆工資都不過分!彆的老同誌有三個孩子可以雇傭兩個保姆,你為什麼不雇?對外說大的能帶小的,你自己落個艱苦樸素不改本色的好名聲。”
在場的不止章振興, 還有他找來共同作證的其他乾部,聞言無不皺眉。
如果真如她所說,那麼李家還真過分。
在此之前,李小玉可是李開國的親女兒,李家的長女。
曾經說林曉紅思想腐敗的老同誌看著依舊年輕貌美的李開國之妻,也就是林曉紅的同事江月,衣著考究,雙手細嫩,一張臉白裡透紅,根本不像操持家務的人。
“你繼續說。”一碼歸一碼,老同誌分得清是非黑白。
李小玉抹眼淚:“不要以為我願意千裡迢迢地來首都當保姆!人生地不熟,我都聽不懂你們說話,剛來的時候有很多人都叫我南蠻子,彆說你們這些當乾部的不知道!還不是他們派去的人給我爹媽500塊現大洋,我爹媽心動不已,讓我以身相代,要求我發達以後再偷偷補貼他們和親兄弟。說實話,李薇幸虧沒回來,她要是回來,也得和我一樣做小保姆。”
“放屁!”年過半百的李開國暴跳如雷,“說一千道一萬,你就是替自己開脫!我找的一直是親生女兒,一家團聚,誰讓你冒名頂替的?你父母逼你,你就不能告訴我?”
李小玉撇嘴:“我無處可去,我怎麼告訴你?讓親女兒做保姆,難道你不是最可惡的嗎?你真的想找女兒嗎?你就是想找個免費的保姆伺候你小老婆伺候你小兒子!你老婆不是親的,還是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她知道不知道的無所謂,你是親爹,你要是真用心,怎會辨彆不出我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手腕空空的,李薇手腕上可是有顆痣,需要我交代嗎?”
她父母叮囑她找機會把手腕弄傷,就是李薇長痣的位置,可是她怕疼,沒弄,但還是順順利利地頂替李將軍之女的位置。
那時候,她就知道李開國根本不重視所謂的親生女兒。
章振興就看向李開國,“你為什麼沒發現?”
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哪個不是有勇有謀?能叫一個小姑娘騙了?
李開國急了,“我根本不知道親女兒有什麼標記,我那時候忙,顧文雅同誌生下孩子後忙於跟部隊轉移就把孩子寄養在老鄉家中,我連麵都沒見到。派去的人帶回李小玉和半塊玉佩,那半塊玉佩是顧文雅同誌留給那戶人家的信物,再看李小玉年紀和我女兒差不多,我就沒懷疑。”
“有人說過我不像你,你也在場。”李小玉指出一點。
彆看李開國位高權重,可這會兒真是百口莫辯。
李小玉心中得意,“就算冒名頂替,我有三分錯,你得有七分!我一個月要40塊錢,雙倍工資,從建國到現在,我乾了六年,整整六年,六年就是七十二個月,一共2880元。”
“我哪有幾千塊錢?”李開國今年才開始領工資,月月光,根本沒有積蓄。
“你不給,行,反正我罪不至死,大不了魚死網破!”李小玉說到做到,指著江月,“你這個小老婆,最是麵善心奸,彆以為我不懂你那些手段!李將軍前頭兩個老婆生的孩子都叫你養廢了,你故意捧殺他們,故意把錢放在外麵讓他們拿,明明是家裡沒飯吃,他們餓得不行,才拿錢去買飯,你就對李將軍說錢被偷了,等李將軍查出來是他們拿的要用皮帶抽他們,你又假惺惺說地孩子還小,要好好教,不要打孩子,裝得跟好人樣兒!他們都以為你是好後媽,什麼都跟你說,他們不想上學,你就說沒關係,你縱容他們逃學,還替他們打掩護,你跟他們說,說他們爸爸是將軍,以後肯定能給他們安排好工作,能讓他們上好大學,或者去老大哥家留學,說很多乾部都這麼乾,以支援國家建設為理由,乾部子女可以得到普通百姓沒有的優待。”
在李家生活五六年,李小玉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
她把江月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平時不說,此時全一股腦地捅出來。
江月氣得渾身哆嗦,“你胡說八道!你這是狗急跳牆,什麼臟的臭的都往我頭上倒,這些年,我給你買衣服給你買雪花膏,我哪裡對不起你?”
“你是怕我出去被人看見丟你的臉,讓人說你是狠毒刻薄狗後娘,把原配夫人的女兒當丫鬟使。你說你疼我,你疼我就讓我穿打補丁的列寧裝?還是你自己買了新的才把舊的給我,說窮人家就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我們這樣的家庭就得講究艱苦樸素,那你怎麼不講究艱苦樸素呢?”李小玉一點都不怕江月,“你還偷偷買了不少金銀首飾和手表、翡翠、和田玉,就藏在你衣櫃的暗格裡,當著大家的麵,你說,你哪來的錢?”
她任勞任怨,就是為了這一天做準備。
拿捏住李開國和江月的把柄,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假的也得承認自己是真的,或者不能留下自己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
隻可惜,計劃得再好,抵不住章振興等人直接捅破。
李開國猛得看向江月。
見她神色一變,李開國心中一沉。
“那是我父母兄嫂給我補的嫁妝!”要是沒有一定的家庭條件,江月也沒機會當護士,普通百姓家的女兒有幾個能接觸到相關的護理知識?
李開國鬆了口氣,對李小玉說:“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你不要因為真相被發現就空口白牙地汙蔑江月同誌,這些年她對你可不賴,當年給你親生父母的500塊大洋也是她掏的。你走吧,我不追究你冒名頂替,你也不要問要工資,我還得去找我親女兒。”
李小玉似笑非笑:“找李薇來接替我當保姆嗎?還是你要把她嫁出去好給你找個好親家來個強強聯合?我就要錢,2880元,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做不成將軍之女,總要抓住一樣。
她是女兒,在家裡不受重視,和李薇的待遇沒什麼區彆,洗衣做飯下地乾活都是她們倆的,哥哥弟弟卻可以無憂無慮地吃香的喝辣的,所以她寧可留在李家當保姆,也不願意回去,至少在首都還能落一個將軍之女的身份,嫁人必定是門當戶對。
現在被發現了,她拿著錢,離開這裡,找個好人家嫁了,照樣過日子。
李開國根本掏不出這筆錢,就用求救的目光看章振興和幾位老同誌,“幾位同誌,我一直被蒙在鼓裡,無法和親女兒團聚,我才是受害者,要是讓她李小玉得逞,豈不是人人效仿?”
老同誌沉聲道:“她在你們家當六年保姆卻是事實,她要工資,合情合理。”
“她冒名頂替的事就這麼算了?”李開國不服。
付了錢,他可就是既破財又丟臉。
章振興道:“不可能就此作罷,我會和各位同誌共同商量出一條懲處之策,鑒於她並沒有造成重大惡果,且冒名頂替並非自願,懲處不會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