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叫大石子村,大隊長被抓了,現在沒人管事,能離開的都走了,剩下我們這些老的弱的病的殘的,等死罷了。”老婦搞不明白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外麵幾個保鏢進村查看,不久後回來告訴陸明珠和謝君嶢:“總共沒剩十幾個人。”
也都一一拍下來了。
陸明珠給小丁母子留下一點錢和糧票,還有一兜食物和一點藥,“你們好好養著,我們還會再來的。”
叫保鏢給剩下的老弱病殘也送點吃的。
離開大石子村,又到情況稍微好一點的小石子村轉一圈和大隊長說些話,乘車回到雖不算歌舞升平、但完全沒有缺糧之憂的青山縣縣城,住進城裡最大的國營賓館。
其實就是三層舊樓,外觀灰撲撲,裡麵的環境很差,服務員態度也不好,見到有外國人才擺出一副笑臉。
一間房隻有一張床,熱水需要一分錢一壺,還不允許男女住一間,即使是夫妻。
被褥很不乾淨。
謝君嶢用拿來的被褥換掉,又用自帶的盆子倒了洗臉水和洗腳水,對趴在床沿給章振興寫信的陸明珠說道:“等會再寫。”
陸明珠歎口氣,“要儘快把信寄出去。”
她每到一個地方都要給章振興寫一封信,信中寫著她的所見所聞,事無巨細,配上洗出來的照片。
這次拍的照片在青山縣照相館洗出來後,陸明珠附在信裡寄出去。
章振興收到時,章朔就在身邊。
之前寄來的信和照片,章朔也借著父親的光看到了。
他沉默著沒說話。
章振興閉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淚。
片刻後,章振興起身出門,帶著自己收到的信和照片。
至於章朔,他安靜坐著。
他想到了上輩子的事。
很多很多。
腦海裡浮現妻子的音容笑貌,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見到她。
很久以後,章朔想起陸明珠信中提到的少年小丁,抬腳去找和自己一塊長大的兄弟丁山,開門見山地說道:“丁山,你有個外甥是不是被你姐夫送人了?”
丁山沒好氣地說道:“你明知道我姐的傷心事,你還問什麼?”
頓了頓,又道:“他不是我姐夫。”
因孩子被送人,所以丁家心裡都和他劃清界限了。
章朔淡淡地道:“我有個朋友不相信最近的新聞,特地去產地長見識,發現一個被生父送給姓王養父當兒子的少年小丁,左邊眉毛上有顆痣,據說屁股有塊紅胎記。”
聞聽此言,丁山一把抓住章朔的胳膊,聲音急促:“那個孩子在哪裡?他在哪裡?”
“朋友見到他時他已經快死了。”章朔聲音更淡,“小丁很小就被養父拋棄,和養母相依為命,母子倆離開家鄉逃難又被遣返,還打了小丁一頓,沒吃沒喝沒法治傷,要不是遇見我朋友,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上輩子的丁家窮極一生都沒找到這個孩子,大概率是因傷因餓而死。
這輩子麼,他運氣好,遇到陸明珠。
陸明珠真有股邪性。
她帶來很多改變,而且都是好的改變。
幸好,她不是心性壞的孩子。
章朔之所以知道這個孩子,是因為丁家和丁大姐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關係親近之人都知道他的年紀和特征。
見到陸明珠在信裡的描述,他就知道小丁是誰家的孩子。
比起陸長生,他更了解情況。
丁大姐沒離婚,是因為顧及前麵的孩子還有其他的一些原因,沒法離婚,不是不想離婚。
章朔都知道。
丁山手上一緊,“章朔,你告訴我,那個孩子在哪裡?我去接他回來。”
章朔尚未回答,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道中年女子聲音道:“什麼孩子?丁山,你要去接什麼孩子?你孩子不是當兵了嗎?”
隨著聲音,她抬腳進來。
轉頭看到丁大姐,丁山沒回答,“大姐,你怎麼來了?”
丁大姐道:“給咱爸做了雙護膝送來。”
丁山哦了一聲。
他心急於知道小丁的下落,又怕是空歡喜一場,不想先告訴大姐,希望她早點回去,自己可以和章朔好好聊一聊,哪知道章朔突然開口:“丁大姐,我朋友遇見一個叫小丁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你那個被送人的孩子,你要去見一見以確定真相嗎?”
丁大姐手裡的東西掉到地上,眼淚奪眶而出,“你說什麼?他在哪裡?”
“青山縣大石子村。”章朔道。
丁大姐來不及撿東西,顫聲道:“沒弄錯?真的是他?他養父是不是姓王?沒退的時候叫王新生,現在不知道有沒有改名。”
“叫王保國,過繼侄子並娶寡婦弟妹後就不要小丁了,小丁和養母相依為命,生活得很艱難。”說到這兒,章朔歎口氣,“他養母一心想把送回親生父母身邊,就為了讓他好好地活下去,因為他們家鄉已經快一年沒下雨了,眼見下一季是顆粒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