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李勍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道:“裴桓,你去將他接進城來。”
裴桓從客棧出去後,天痕方才道:“王爺,前兩天屬下就命人去查他了,若那林同當真是刺客……”
李勍:“是刺客又如何?”
天痕不解:“王爺何意?”
李勍:“起初我探過他的脈象,他體內寒氣很重,底子極差,並無內力。”
天痕:“若他是用了閉氣功呢?”
李勍低頭呷茶,平淡道:“若他當真有這樣的本領,未嘗不可為我所用。”
這少年性情單純,瞧著極容易輕信於人,瓊州相贈的一袋銀兩,便讓他眼巴巴跟到現在。
天痕明白過來:“王爺是打算將林同送到丁將軍那裡?”
這些年王爺收留了不少孤兒,都被送到丁將軍那裡調-教,如今長大成人,都堪大用。
李勍不置可否:“先帶回燕京再看。”
等裴桓出了城門,找到林金潼時,卻正巧瞧見他被狼群圍攻的畫麵。
月光如練,如同撒下的銀沙。
黑暗的林中,鬼魅般的綠色眼睛一閃一閃。
裴桓定睛一看,才瞧出那身著女裝的“姑娘”,就是跟著他家王爺不肯走的林同。不知為何,這會兒換了一身女子衣裳。
裴桓本欲出手,可身形卻仿若定在了樹上般,他抱臂靜靜審視。
但見那年歲不大的少年,身影似被月光浸染。他敏銳挽起手中的弓,一道清脆的弦聲在月下響起——箭如飛蝶穿花,瞬息之間,幾隻即將撲來的狼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後倒下。
裴桓瞳仁緊縮。
他沒看見木箭的影子。
身後,樹葉發出“嚓嚓”的動靜。
林金潼幾乎是本能地轉身、拉弓,弓弦的震動與夜風共鳴,殺意朝來人撲麵而至!
就在此刹那,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林公子,是我,裴桓。”
林金潼拉弓的動作戛然而止,眼神中的緊張也隨之消散,很是意外:“原來是裴桓大哥!好險,差點誤傷了你。”
說完,林金潼將弓放了下來。
裴桓從樹上掠身點地,他方才幾乎有種被鎖定死亡的危機感,可見林金潼這箭有多快。
裴桓緩緩走近,目光掠過那些倒在地上的狼,然後落在林金潼背著的弓上,表情有輕微波動:“你僅憑這些普通木箭,將這些狼……”
林金潼騎在馬背上,雙眸明亮:“還要多虧裴大哥贈予的木箭。”
裴桓沒有說話。
原先他看林金潼背著一張大弓,卻又沒有箭袋,想他應當會些箭法,隨手贈與他一些練習用的普通木箭。
憑借那些木箭的利度,根本無法做到這般。再看地上一根餘箭都沒有,便知道林金潼的箭術已經高超到箭無虛發的境界。
林金潼問他:“對了裴桓大哥,你怎麼來這裡了?”
裴桓平素話少,聞言稍有猶豫,這林同身份不明,現見他箭術高超,恐怕極有可能是那刺客。
但如若這少年想對王爺出手,前幾天便下手了。
沉思片刻,裴桓道:“在下奉命來將公子接進城中。”
“奉命?奉誰的命,是你家王爺,還是……”
林金潼自知今不同往,自己現在是個價值不低的通緝犯。
裴桓頷首,聲音冷峻:“王爺之命。”
林金潼想了想,猜到長陵王恐怕是發現自己的逃犯身份了,不過他也不怕,囅然笑道:“那我跟你走便是。”
裴桓看了眼林金潼身上的女子裝束,一時間不免受到迷惑,這林同,是男扮女裝?還是前些天女扮男裝?
林金潼見他看自己身上衣裳,解釋了句:“我攔下一過路女子,用銀子找她買的。”他本想扮女裝進城的。
裴桓點了下頭,還是沒說話。
林金潼話很密:“裴桓大哥,王爺派你來城外尋我,可有說什麼?”
裴桓:“並未。”
林金潼“哦”了一聲,腦子裡盤算著等會兒怎麼解釋自己的來曆。
夜風漫卷,衡陽城的旗幟輕輕飄動。城樓上火光搖曳,守城士兵的影子拉長。
城門緊閉。
裴桓勒住馬。
林金潼問:“裴大哥,城門關了,我們怎麼進去?”
裴桓望向城樓側麵。
出城前,王爺交代過他,不要讓林金潼被衡陽城衙門給緝拿了。
顯然用令牌帶著他進城不是什麼好選擇。
“進城非但有一途。”裴桓說著,側身下馬,讓林金潼也下來。
林金潼看他把馬拴在樹上,問:“裴大哥是要帶我走暗道麼?那馬拴在這裡怎麼辦。”
裴桓頭也不抬:“不怎麼辦。”
林金潼:“我是說,馬跑了怎麼辦?”
“不會,有繩。”
林金潼還是放不下心:“那被人順手牽走了怎麼辦?”
這馬是從浙江巡撫梁大人那裡討來的,是寶馬,要還的。
“我將公子送進城門,再出來取馬。”將馬繩拴好,裴桓抬起頭,“我們不走暗道。”
“那怎麼進去?”林金潼也望向城樓,“爬上去啊?”
裴桓略微躬身:“林公子,委屈你了。”
林金潼看他動作,表情一詫:“哎?你、你要背我進去麼?”
裴桓麵無表情地側頭:“嗯。”
林金潼笑起來:“我倒是不委屈!”他直接趴在裴桓寬厚的背上,裴桓雙肩一沉,兩臂穿過他的膝彎,是意料之外的重量和身材。
沒想到少年看著纖瘦,可背著便能感受到常年習武的痕跡,四肢肌肉纖長而勻稱,底下仿佛蘊藏著極深的爆發力。
裴桓不作他想,飛身上前,幾個縱躍便登上城牆。
夜風掠過耳畔,林金潼趴在他的背上,下
巴在他肩窩處找到了一個支點,
心底意外地有了安定感。
風吹得有些冷,
林金潼身患寒疾,犯著哆嗦。
裴桓察覺到了,說:“晚上涼,回客棧就不冷了。”
“嗯嗯。”林金潼感覺到有他的發絲掠在臉上,又輕又癢,他心頭微動,忍不住問了一句:“裴大哥,你可有兄弟?”
裴桓不知他問這個作何,答了句:“有一個。”
林金潼:“一位兄長?還是弟弟?”
裴桓言簡意賅:“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