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李煦替林金潼提著書袋,身旁帶了一個小書童,兩人坐上馬車,門簾掀開,李勍也上來了。
李煦驚奇:“四哥你這把年紀也要去上課?”
“送你們。”
李勍沒有計較他的頂撞,讓馬夫趕車快些,車輪在燕京坦途上急速滾動,搖晃之間,林金潼與李煦並肩而坐,肩畔時或相接踵摩擦,在李勍視線裡稍顯礙眼。
李煦低言對他談及學堂之事:“你以前未曾進學,四書五經也止於淺嘗,到了黃府,你就聽我的,跟我坐一塊兒,丟不了人。”
林金潼:“那夫子會很嚴厲麼?”
李煦:“這個黃大人吧……我
不了解,四哥,你說呢?”
李勍:“黃公學識淵博,有國士之風,我派人送過信給他,不會如何為難你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馬車過了三條街,太常寺卿是正三品的大官,府邸卻修得門庭低調,兩旁沒有氣派的石獅子,唯獨一排清竹,一簾垂花。
李煦和林金潼一前一後地下馬車,林金潼剛彎腰下去,又忽想起什麼來,一下回頭,仰頭朝李勍問:“四叔,晚上我們是兩個,還是三個啊?”
“……酉時來接你,”李勍答非所問,將重新整理過後的書袋遞給他,再摸了一袋金豆子給他,“袋子裡有零食,餓了可以吃,但不可以當著夫子的麵。金豆子是打點下人用的,旁人問你,你可記得怎麼說?”
“記得,我是五叔的遠方表弟。”
李勍搖頭:“還喊五叔?”
“五表哥。”林金潼改口,又喊他,“四表哥。”
李勍笑起來:“嗯,讀書認真些。”
林金潼不忘初心:“那四哥,晚上是兩個三個?你不同意的話,就兩個也可以……”
“什麼兩個三個四個的?”李煦插嘴,“我怎麼聽不懂。”
李勍掃他一眼:“和你沒關係。”
“大侄女,”李煦轉頭就問林金潼,“三個四個,是什麼?推牌九啊?”
林金潼想了想道:“四個人也好,人多又熱鬨又暖和,五叔,你來不來?”
“推牌九,葉子戲,我當然來了!”
林金潼搖頭:“不是牌九。”
“那是什麼?”
林金潼:“就是睡覺啊。”
李煦僵了一下:“……那我不來不來,你們玩兒吧。”
“也可以推牌九的,就是我不會這個……”
“很簡單啊,我等下教你,噓,走快點,彆讓你四叔聽見,他最恨我賭博了。”
兩人邊說邊跨進黃府大門,李勍坐在馬車上,聽聲漸行漸遠,已是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因著二人賴床,已是最後兩個進黃府大門。
遲到了大約半刻鐘,李煦賠著笑說路上遇見了迎親隊伍,望夫子不要介意。黃夫子一臉的嚴肅,目光落在李煦和林金潼身上:“你們兩個最後才到,去後麵坐下吧。”
在他眼裡,林金潼是女扮男裝的郡主。
在旁人眼裡,就是小王爺帶了個容貌雌雄莫辨的漂亮表弟,穿得還像冬天似的,披個厚裘衣。
黃大人的兩個女兒正芭蕉樹後藏著臉悄悄窺看:“韓小將軍已這般俊朗了,小王爺雖無那練武之人的銳氣,容貌卻更加俊美,哎?小王爺旁邊那個,可是他的表弟?怎麼生得如此漂亮。”
此書院立於幽深庭院之側,春日之垂藤,依附屋簷悠然垂泄,好似有飛花落在臉上。韓元琅坐直了身,目光牢牢定在林金潼身上,凝視著他,金潼就和李瞻的畫像一樣,甚至比那還要好,身材高挑了,臉上的線條漸露棱角,與十二三歲時的小姑娘模樣漸行漸遠。
若非顧忌人多,元琅已經站起喊出聲來了——
而林金潼想起和李瞻約在此處,然而打眼一看,好像李瞻並未前來。
他是太子,太子是儲君,有許多事吧。想來興許是忘了。
學堂後麵隻剩三個空位,兩個挨著,一個空著,林金潼坐下,李煦放下書袋也要坐下時,旁邊忽然來了個人,肩膀一掄將他擠開,一屁股搶先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挨著林金潼。
李煦:“?”
韓元琅還算客氣,把書袋遞給李煦:“你拿著先讓讓,麻煩坐那邊去。”
說完也不理李煦,腦袋湊過去正對林金潼,笑看著他,但並不言,等他認出自己,喊……
“元琅哥哥……”林金潼怔然,草原上的風一瞬拂來,少年的視線穿過元琅這張些許不安的英俊臉龐,回到了四年前的忽都諾爾,馬頭琴聲中,湖泊倒映著月圓。
“對了。”元琅點頭,起伏不定的跌宕心臟踏實下來,露出淺笑,“小金潼是記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