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就算滋生了“金潼興許對我隱瞞了性彆”這種想法,韓元琅還是告訴李瞻:“林金潼是男的,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是男的,是我認的弟弟,他絕對不是姑娘。”
元琅目光堅定,把李瞻弄迷惑了。
一人各持己見,誰也不肯服了誰,直到林金潼換上韓府小廝的衣裳出來。
元琅二話不說就要帶他走。
“稍等,”縱然不舍,李瞻還是不得不放人,將自己的冬衣拿出來,披在林金潼肩上,被元琅直接扒拉開,“我沒衣服嗎,要你的?”說著就要脫自己身上外衫。
李瞻搖頭:“表哥,你衣裳太薄了,金潼怕冷。”他不由自主看向了林金潼的身高、喉結。
如大伴所言……
金潼穿著侯府小廝的男裝,的確,英氣的不像個姑娘家。
他一時恍惚。
韓元琅:“他現在是侯府小廝,穿你的衣服出去,讓人看見了怎麼辦。”元琅知道林金潼怕冷,自己的衣衫全脫了給他恐怕都不夠。於是將李瞻的衣服接過去搭在胳膊上,李瞻見狀道:“出宮了再穿吧,手爐。”他將手爐遞給金潼。
林金潼道謝,捧著小手爐又抬眼望向李瞻:“你方才說要給我的連環畫和詩呢?”
“都……都在這裡了。”李瞻將人送到了殿外,目送著林金潼跟著表哥出了東宮,還站在原地,凝望良久。
“大伴,表哥說林姑娘是男人,我不相信。”李瞻扭頭對著袁公公,一臉的難過。
袁公公:“奴婢覺得小侯爺所言非虛,而且,這林姑娘既是瑞王府表小姐,卻又稱呼長陵王為四叔,此時蹊蹺。方才殿下何不直接問林姑娘?”
“我這不是……怕這麼問了,她覺得我認為她長得像男人,惹她不開心。”李瞻神情黯然,“今日已經讓她經曆這麼多不好的事了,被錦衣衛挾持,又險些讓她困在東宮,我哪敢這樣詢問。”
李瞻都不敢想,倘若表哥說的是真的,自己該怎麼辦。
袁公公:“殿下不必神傷,奴婢知道每隔幾日,陛下就會派太醫院的院判去給瑞王請脈,奴婢使些銀錢讓太醫去查探。這林姑娘到底是表小姐還是表少爺,抑或都不是,到時自有分曉。”
林金潼垂著頭走出東宮大門,神武軍多看了他幾眼,擔心是太子換了身衣裳。
眼睜睜看著一人走遠,神武軍才說:“小侯爺帶走的那個小廝,怎麼跟進去時長得不一樣了。”
“算了,彆惹事了,隻要太子人還在東宮,就和咱們沒關係。”
因為在宮裡,元琅不好牽他。
低頭問道:“冷麼?”
林金潼揣著手爐,搖頭說還好,繼而抬眸:“你怎麼進宮了,怎麼知道我在東宮?”
說起這個元琅就一臉無奈:“你那表哥,以為我將你拐跑了,不由分說罵了我一頓。我知曉你不見了,急忙去黃府問,黃大人才說你在東宮。還有我說你,”他看
著林金潼,眉心稍蹙,“你怎麼跟李瞻進宮了?”
林金潼說:“我沒進過,想進來玩玩而已。”
“你要進宮玩,你怎麼不找我?”
林金潼眨了下眼睛:“你可以隨時進來麼?”
“當然可以。”元琅提著腰牌給他看,“皇上給的,我北伐有功,皇後走了,我表弟心情不好。皇上就給了我這個,讓我時不時進宮,陪太子讀書的。”
原來明敏是個沒娘的孩子。
林金潼想了想,又問他:“整個皇宮,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麼?”
元琅輕咳一聲:“那自然也不是……後宮我去不了,一些機要我也進不去。不過你要想隨便逛逛,倒是可行……要不,我帶你逛逛禦花園?”
“好啊!”
皇宮頗大,林金潼這一逛就是一個多時辰。元琅與他並肩走,思來想去,忍不住問他一個問題:“金潼,你平素是站著尿尿,還是蹲著?”
“站著,”林金潼好像覺得這問題奇怪,抬首看著他,“你呢?”
“哈哈,我也站著……”韓元琅頓了一會兒,又問,“金潼,你這斷袖這件事,是打小就有,還是最近發現的?”
“最近發現的,怎麼?”
韓元琅:“這麼說,你心中有喜歡的男子……”
林金潼點了頭。忽又想起李勍的叮囑,搖頭道:“我有很多喜歡的人,不過,表哥跟我說,特彆的喜歡隻能給一個人。”
“你表哥說的不錯……”元琅以為是李煦說的,無論如何,他也問不出“你到底是男是女”這種傻缺問題,那肯定也不能伸手摸他□□啊,想來想去,便道:“你不是說想來我家玩兒麼,我看後日就行,怎麼樣?”
林金潼說好啊,問他:“後日你家有人在麼?”
元琅道:“我娘在,若你怕見人,不必見他們的,我帶你偷偷從側門進來便是。”
林金潼說:“你爹不在家麼?”
“我爹公事繁忙,倒不一定在。”
林金潼也沒打算第一回去就踩好點,見不到鎮北侯,那就多去幾次。於是同意了。
元琅爽朗地笑起來:“那好,後日一早,我去瑞王府接你。”他打定主意,到時候想辦法讓林金潼在他這裡換一回衣裳,自己就偷看,以確定他性彆。
午門外,李勍已在車廂中等了許久。
李煦來回踱步:“這麼久了韓元琅還不出來,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我特意讓他帶個和金潼身形相仿的小廝進去,怎麼搞得,天都要黑了。”
入宮要記名,進去幾人,出來便要幾人。
李勍透過錦簾縫隙,望了眼越發黯淡的天色。
他看似平靜,眼神不起波瀾,袖中手指卻攥得發白。
終於,酉時二刻,從午門走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李煦:“終於出來了!”
李勍攥著的手指,慢慢鬆開,長眸垂下,不經意地歎出一口氣。
林
金潼打了個噴嚏,韓元琅當即將太子的披風搭在他的肩頭,手指搭了他的手背,皺著眉道:“你還說不冷,這手都冷成什麼樣了。”
林金潼是頭回進宮,看似跟著元琅閒逛,其實問題多得不得了,每個宮殿他都要問是做什麼的,將所有路線記在腦中。
萬一李瞻辦事不牢,還得自己進宮找名錄。
“表弟!”李煦急匆匆朝一人跑來,“可算出來了你。”
元琅不好拉著人不放,對李煦道:“人我帶出來了,毫發無損。”
李煦對他點頭:“小侯爺,謝謝。”
元琅麵色緩和:“不是什麼大事,金潼沒事便好。”
林金潼張望了下,看著李煦:“表哥,我四表哥呢?他還不知道吧?”
李煦故意說給元琅聽:“不知道,你四表哥可不關心這種事。走吧,這手涼的,我帶你回去……你身上的披風,這誰的衣服啊?”
林金潼道:“太子的。”
李煦:“……”
林金潼回頭對元琅道彆:“元琅哥哥,我先回家了,今日多謝你來找我。”
元琅揮揮手:“記住了啊,後天一早,我來接你。”
林金潼嗯了兩聲,上了馬車。
車廂昏暗,李勍就坐在深處,黑眸平靜地看著他。
四叔生氣了。
四叔麵無表情的,林金潼不知怎麼就感覺出來了,默默地爬進去坐好,喊了聲:“四叔。”
林金潼抬眼:“五叔不是說,你不知道麼……你怎麼在這兒。”
李勍沒有回答,朝他道:“過來。”
林金潼剛坐過去一些,便被李勍伸臂牢牢固定於他的膝上李煦本來也要坐進來的,掀起簾子一看,連忙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