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2 / 2)

金陵 睡芒 9269 字 9個月前

兩人目光對上,副將乾咳一聲,馬上扭頭以示清白。

天痕側身貼著金潼的耳朵,說:“不想見那便不見,待你傷養好了,這世間上天入地都任你遨遊。”

林金潼想想也是,他若要走,誰也攔不住,李勍身邊應該沒有他的對手,當然若是一起打他一個就說不一定了。

林金潼也咬他耳朵,低聲道:“那你配合我一下。”

天痕抬頭:“怎麼配合?”

林金潼:“我不見陛下,是因為我不認識他了。”

天痕俊眉微微一蹙。

林金潼:“我認識你,但不認識他。”

天痕懂了,裝失憶。

“……好。”天痕說,“我配合。”

林金潼入戲太快了,在見到李勍的那一刻,他怔忪了一下,心裡彌漫起奇異的感覺,旋即很快換上了陌生的眼神,快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分彆的很多時候林金潼會想他,這一年多,他大多時候在路上,路上他做不了其他事,隻能去思索。他思考什麼叫愛,這些愛之間有什麼不同,他喜歡瑞王,喜歡天痕和元琅,和喜歡四叔,有什麼不一樣。

他長大了一些,也比從前要更理解愛了。

所以林金潼選擇了做陌生人,裝不認識李勍。

“陛下,林公子帶回來了。”天痕下馬行禮,一旁,牡副將不住地偷看林金潼和皇帝,眼神在三人之間瞄來瞄去。

李勍身著黑金色的狼裘,衣袖和衣襟紋六爪金龍,肩寬腰窄,身材頎長。黑狐毛領簇著那張英俊而深邃的臉,好似和從前不一樣了,那種一貫親和的氣息被帝王的身份衝淡了一些,五官和眉眼顯出原本的棱角來。

但在望向林金潼時,李勍的眼眸是溫暖的,楊獻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神態,除了偶爾看見皇帝在看一副畫像時。

不過那是在宮裡的時光,楊獻不知道畫像上是誰,他心驚地轉頭瞥向馬背,那是徐將軍的戰馬黑風,脾氣很大,一向不讓人騎的。

馬上是個身材修長的少年,不露臉,目光帶著平靜且陌生,看了李勍一眼便收回了。

李勍朝他走去,走到馬下了,沒有顧及四周視線,伸手道:“金潼,四叔抱你下來吧。”

嗓音低而和煦,五官因笑而柔和。

林金潼卻十分冷淡,低下頭看著他,說:“你是誰?”

李勍險些色變,視線和動作同時凝固。

四周人見狀都不禁膽顫心驚。

李勍掃了一眼天痕,天痕替他解釋:“林公子喝了那藥湯後……好像就……”

“失憶了?”怎麼會,李勍有些意外,仍然伸手要抱他,“金潼,你受傷了,四叔抱你。”

林金潼不讓,他自己一條腿能用,但有些困難,所以伸手拍了拍天痕的肩膀:“你來吧。”

“林公子,得罪了。”天痕麵

不改色地將他抱下來了,楊獻一時臉色十分精彩。

李勍眉毛已經壓下來了▔▔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眼神顯出他心情不快,扭頭囑咐楊獻:“讓太醫全都過來。”

作為依稀知道內容事實的牡副將,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看了眼姿態卑微的皇帝陛下,也不敢說。

林金潼被送到了李勍的禦帳,李勍第一件事把天痕趕出去,隨即摘下他頭頂狐帽,低頭仔仔細細地注視了一會兒金潼的臉,頎長的手指撥開他的額發,露出舊傷。

“這是怎麼搞的?”李勍問。

“忘記了。”林金潼隻能坐在禦帳裡為他布置得柔軟床榻間,溫暖而深陷的羊羔毛以及燃燒的炭火,都讓整間帳篷變得舒適起來。

一看就是舊傷,上次太醫竟然沒說。

李勍看他陌生而冷淡的態度,心裡存疑,然而沒有揭穿他,看他頭發淩亂,就默不作聲地替他梳頭綁發。

林金潼閉上眼睛,心跳加快了,感覺到頭上是他溫柔的手指,他克製自己,表情維持得很好。

幾個太醫魚貫而入,看見陛下居然在給少年梳頭,一時心驚,紛紛低頭看著腳底鋪著的地毯。

“金潼,先讓太醫給你把把脈。”李勍說。

林金潼對此算是順從,他想喝幾天藥、治好病後就離開,不在李勍身邊久待。

為此也一直保持沉默,太醫一個個把脈後,又提出查看他的傷勢,李勍替林金潼脫下身上的皮毛襖子和戰裙,然後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傷的那一塊兒皮膚。

李勍看見他包紮的部位有些裂開,他心裡登時一抽,他呼吸都停止了,眼神黑得可怕,朝向金潼:“為什麼替韓元琅擋火銃?”

林金潼好像也不疼似的,麵無表情:“什麼為什麼?我不替他擋替誰擋。”

“那是火銃,若是偏一些,你就……”李勍壓製著火氣,看太醫替他重新縫合了傷口,指著帳簾道:“出去,都出去。”

林金潼抬臉看了他一眼:“哦。”

他整理自己的衣服,試圖起身,李勍一手攥住林金潼的兩隻手:“沒讓你出去,我讓太醫出去。”

林金潼眼底不起波瀾:“我也想出去。”

李勍:“外麵冷。”

林金潼說:“我不怕冷。”

李勍:“你想透透氣麼?等會兒抱你出去,現在不許。”

太醫怎麼來的還怎麼出去,出去後都麵麵相覷,皆看見對方眼裡渙散的震驚。

“好生躺著,彆亂動。”李勍安撫他兩句,走出來問太醫:“他為什麼會失憶?”

“這個、那個……陛下……可能是火銃威力過甚,受驚,導致的……”太醫們說不出個所以然,李勍問:“是否是藥方有問題?”

太醫們紛紛搖頭:“雖然未曾見過這藥方,但應當不會致使失憶,這味藥草不曾見過,興許是這味藥材藥性的緣故。”

李勍:“找個人來試藥。”

隨即轉身回了禦帳,林金潼半倚靠在柔軟的塌上,他打量這豪華帳篷,等李勍一進來,就收斂了目光,依舊冷然。

李勍接觸到他的目光,心也在刺痛,但或許金潼失憶……是好事。

可以重新開始。

他讓人送了些吃的進來,端到了林金潼麵前,無非是一些肉湯和米湯,彎腰說:“前線隻有這些,過些時日,帶你回燕京了,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李勍用勺子喂他,林金潼抿唇避開,抬手道:“我自己喝。”

他不要李勍伺候,態度拒絕,李勍順從,注視他的目光深邃而透著暖意:“那你喝慢一些,等你在塞北養好傷,四叔帶你回家。”

林金潼不理解地看向他:“我沒有什麼四叔,我隻有一個戰死的叔叔。”

李勍表情自然,手指輕輕撫開他的額前碎發:“是,是我說錯了,我不是你四叔,金潼,我是你丈夫,我們拜堂成親過,你不記得我了沒關係,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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