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到少年大小便齊流, 肖長鑫愉悅的表情一頓,皺著眉頭自言自語:“一點也不懂事,這麼大人了, 還隨便拉屎拉尿,我這個校長對你們這些壞孩子的教育任重道遠呐, 不然辜負你爸媽的期待, 他們多心痛?得延長懲罰……”
他滿嘴酒氣, 搖搖晃晃地把手伸向“電療器”的按鈕,又看了一眼兩個驚恐哭泣的女生, 嘿嘿一笑:“等著,一會兒懲罰完他, 校長一定好好給你們檢查身體。彆著急,彆著急。”
聽到他的話,兩個頭發淩亂的女孩子臉色更加蒼白了, 一個牙齒上下發出互嗑的聲音,另一個眼中盈滿淚水, 卻全都不敢哭出聲,猶如待宰羊羔。
肖長鑫最討厭女人哭,她們要是哭出來了,接下來受到的虐待會更加痛苦。
看到她們這幅樣子,肖長鑫露出一口吸煙過度熏染過的老黃牙, 臉上重新掛上愜意輕鬆的笑容, 他就喜歡這些少年少女懼怕他的樣子,太迷人了。
肖長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王,掌控著這個學校裡學生們的生殺大權。
這種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比睡最美的女人還要令他著迷。畢竟他睡女人還要付出錢財, 而折騰這些學生不僅不用花錢,還有人專門花錢讓他折騰。
每當心氣不順的時候來電療室走這麼一遭,所有的苦悶都會一消而散,肖長鑫可太快樂了!
林舒月瞅他那跟發丨春似的表情,簡直要吐了,她邊往裡走邊脫鞋,眉頭凝著冷沉的怒。
“你誰啊?”肖長鑫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大著舌頭問。
林舒月進到房間門的第一時間門便將放在床尾處衣服丟到幾個女孩子的身上,將她們全身都覆蓋住。
隨後,她掂了掂手裡的鞋,笑了:“你祖宗你都不認識了嗎?小崽種,你祖宗我對你很失望,你說像你這樣連自己祖宗都不認的人,是不是也應該教育一下?”
“你,你說什麼?你說誰是崽種?!你說你是誰祖宗?”肖長鑫不敢置信,以為自己聽錯,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還往外凸著,十分嚇人。
“說你啊,你聾了?瞪什麼瞪?再瞪給你眼珠子活生生摳出來!”林舒月說著舉起鞋子,鞋底精準懟上那張豬頭臉,當場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大逼兜。
“讓你不孝不順,讓你連你祖宗是誰你都記不得。”
肖長鑫下意識地伸手護臉,林舒月反手又是一鞋底。
手術床上的兩個女生也懵了,另外一個男生聽到巨大響亮的聲音,也費勁睜開眼看去,吃驚地張開嘴。
醫務室內,格外寂靜。
除了風把窗刮得吱呀吱呀響,還有一道聲音,還有一道格外突兀的聲音:“這,這阿姨好有勁兒啊,那豬頭臉腫了……”
肖長鑫聽到這句話,終於回過神來,臉上火辣辣的痛不及他心裡海嘯般的怒火多,他刷地看向林舒月:“臭婊子,老女人,媽的發狗瘋,老子要炒你魷魚!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誰是這個學校的天!”
他說著,舉起拳頭朝他眼中弱得一批的“老女人”揮去,甚至心中已經在幻想這個老女人被他打翻在地,疼得滿地打滾的樣子了。就像他家中的那個老女人一樣。
看起來有肥婆又壯,結果在他的手底下不堪一擊。這個女人這麼瘦,他還收拾不了?
林舒月輕快地側身避開這一拳,見肖長鑫幾乎要栽到地上,抬起一根指頭搖了搖,用十分不屑又十分失望的樣子撇撇嘴:“軟腳蝦嗎?還是今天沒吃偉丨哥?就這力氣?能打死螞蟻嗎?你是來搞笑的嗎?”
醫務室內幾個少年男女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緊張地看著局勢發展。看著肖長鑫被打,他們心理痛快極了,但又對林舒月十分擔心。沒人比他們更能知道肖長鑫的慘暴了。
林舒月的這一番話對肖長鑫來說,傷害不高,侮辱性極強。尤其是沒吃偉/哥那一句,簡直是戳中了他男性最應該驕傲的痛腳!
肖長鑫受不了這個侮辱,他怒火燎原,罵罵咧咧,回身用儘全力一拳揮來:“臭婊子,打死你!”
這一次,林舒月不避了,她反應極快抬起腿,一腳將肖長鑫這個渣滓踢飛。
是真飛,吃了係統獎勵的強身健體丸的林舒月渾身都是力量,她覺得現在的她就是去山上打一隻老虎都沒有問題。
一腳踹起肖長鑫這個肥豬簡直就易如反掌。肖長鑫都還沒反應過來,視線就快速倒退,直接把幾台電療器撞倒後,砸到鐵架子床的床沿。
“咚!”
“嘭!!”
“嗷!!!”
一連串聲響響起,肖長鑫發出吃痛的聲音嚎叫聲,他蜷縮在地上,一時間門疼得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
周炳榮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地看著倒地悶哼的肖長鑫,喃喃道:“摔得好結實啊,我感覺自己看到現實版的掃地僧和高手哇,這是什麼?內功嗎?易筋經嗎?佛山無影腳嗎?不知道那個死肥佬有沒有受內傷啊?”
阿豪心臟砰砰砰地跳,一股熱血湧上頭,看著林舒月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這就叫行俠仗義吧?一身武功,平天下不平之事,打天下可打之人吧!”
林舒月聽到兩個少年的對話,嘴角抽了抽,果然夠中二的年紀。
不過看到他們還有心情打趣,雖然這句話在這裡說有點不合時宜,但她倒也放心了不少。
肖長鑫還在哀嚎,剛才那一腳,林舒月隻用了三分力氣,要是用了十分,恐怕肖長鑫現在就應該下閻王殿去報道了。
法製社會,人渣應該交給警察,讓法院審判他。
以暴製暴,治標可不治本。
“操你媽,你竟然打我?臭娘們!你等著,要不是老子喝酒沒力氣了,打不死你!”
肖長鑫吃得膘肥體壯,加上林舒月收著力,除了讓他疼,倒不算真正傷害到他,畢竟傷人犯法的,林舒月一向覺得自己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所以現在肖長鑫緩過來,顫顫巍巍地把手伸進褲兜,掏出特意去港城買的新款摩托羅拉,滴滴地按著電話鍵。
“喲,孬種打不過女人,要搖人啦?”林舒月好整以暇地走過去,輕鬆把他手機踢飛,按著這貨的豬臉,就是十連抽。
她一邊抽,一邊問他:“爽不爽?爽不爽?喜不喜歡?”
“我也替你爸媽教育你一下,教教你這雜種,什麼叫尊老愛幼,什麼叫尊重女性,什麼叫尊老愛幼,什麼叫遵紀守法,什麼叫禮義廉恥!”
林舒月每說一句就抽一下。
肖長鑫嗚嗚嗚地叫,眼淚鼻涕齊齊流下,臉被抽得紅腫青紫,罵也罵不出來,求饒也說不出口,想反抗吧?按住他的那隻手,明明那麼細,他卻像被釘子釘死在案板上的鱔魚,任林舒月宰割,毫無辦法……
眾人大氣不敢出一聲,慘叫在醫務室回響。
這會兒,一陣淩亂的腳步靠近,林舒月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看去。
之前那群被她安置在樓下教室裡的三個女生和一個男生目瞪口呆地愣在門口,他們聽到慘叫,鼓起勇氣,急急忙忙趕來。
一邊跑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進了他們一直不敢靠近的地方,卻不想看到的是這樣一番景象,他們全都驚呆了。
“阿、阿姨,一會兒,一會兒你打完,我們能不能把他綁了?”周炳榮崇拜地看著林舒月,試探地問道。
肖長鑫懼怕地看著林舒月,眼中透露出求饒的意味來,他寧願被一群反骨仔綁,也不想被眼前的女魔頭打,太可怕了,嗚!
他從來不知道被打這麼的疼,這麼的難受。
“行啊。”林舒月很好說話的應了,退到一旁看著他們,準備隨時給他們保駕護航,隻要肖長鑫敢反抗,那等一下迎接他的,就絕對不止是挨抽這麼簡單了。
“你們快彆愣著了,趕緊去給他們幾個解綁。”周炳榮指著來的三個女孩說,又看向阿豪和另一個男生,躍躍欲試地看著被打成豬八戒的肖長鑫:“小的們,快把這豬妖綁了,咱們下酒吃!”
三個女生連忙去給綁在手術床上的女孩子扣衣服解綁,阿豪三個男生則圍過去,把肖長鑫按在空出來的手術床上,七手八腳地把人用皮帶鎖扣綁起來。
把肖長鑫綁好以後,這些學生們又沉默了,現在應該怎麼辦?
他們把人綁好,阿豪看著他,就像看著當初被綁在床上的自己,發狠地道:“他電療我們,我們也電療他!”
說完這句話,她下意識地去看林舒月,林舒月沒有阻止,在看到他看過去時笑了笑。
阿豪心頭的那口氣一鬆。
他一提議,幾個少年男女眼睛刷地亮了。
肖長鑫這下是真的怕了,他沒做過電療,可他給彆人做過啊,彆人做電療時是什麼樣的他能不知道?
肖長鑫這輩子都不想體驗這個玩意兒!!要知道在剛剛開始開這個學校的時候,他掌握不好力道,可是把人電死過的!
他加大了掙紮的力氣,同時色厲內荏地威脅這些小孩兒:“你們敢!!”
“你看我們敢不敢!我們為什麼不敢!!”阿豪咬牙切齒,他看向另外幾人,冷冷道:“誰不想參與就出去。”
沒人說話,也沒人出去,剛才被解救下來的其中一個女生,顫抖地舉起手:“我第一個來,我會操作那個。”
“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還有我。”
“我。”
女生的話得到所有人支持。
肖長鑫麵無人色:“你們放了我,我給你們錢,我跟你們的家長說你們已經改造好,讓他們把你們接走,怎麼樣?”
肖長鑫看威脅不行,開始了利誘。
周炳榮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拍拍手將大家的視線都吸引過來,大聲道:“你們誰的襪子臭?”
眾人麵麵相覷,這算什麼問題?簡直風馬牛不相及,不過那個被電得吐白沫的男生還是弱弱地指著肖長鑫道:“當然是他的,跟被捂了四五年的鹹魚一樣,每次來醫務室我都差點被熏吐。”
周炳榮嫌棄的目光看向肖長鑫,對那個虛弱的男生說:“報仇的機會來了!”
“怎、怎麼說?”那個男生結結巴巴地問。
“脫他襪子,塞他嘴裡。”周炳榮嘿嘿一笑,出了一個賤嗖嗖的主意。
這個餿主意得到大夥兒一致讚同,那個男生苦著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快速脫下肖長鑫襪子,在眾人幾欲作嘔的眼神下,塞進肖長鑫嘴裡。
然後轉身就扶著牆乾嘔了起來,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滿身都是這個味兒,他不乾淨了!
那雙酸臭熏天的襪子還是進了肖長鑫的嘴,他也接受不了這個味道,不斷乾嘔,眼睛睜得圓滾,酒意徹底醒了。
“你不是會嗎?你來。”阿豪指指剛才說會操作熨鬥的那個女生道。
女生深吸一口氣,扶起倒地的電療器,回憶著肖長鑫的操作,果然把電療器啟動了,她含著淚,雙手拿著熨鬥樣的工具,舉到肖長鑫眼前。
肖長鑫嚇得直蹬腿,嗚嗚嗚叫個不停,他害怕,他怕啊!可他再怎麼掙紮,也掙脫不開他親自設計的鐵床。
女生緩緩地往下放熨鬥,快接觸到肖長鑫的皮膚時,她又害怕了,把熨鬥提高了,肖長鑫立馬鬆了一口氣。
女生下意識地看向彆人,然後咬咬唇,熨鬥又往下放,這一次,她的手抖得厲害,她還是下不去手:“我害怕。”
如此反複兩三次,肖長鑫的情緒也從緊張-害怕-到鬆了一口氣。
沒有人譴責她,正常的人,誰會像肖長鑫和那些教官一樣那麼禽獸呢!
阿豪作為發起人,他說:“沒事,你給我吧,我來。”
那個女生看看阿豪,又看看肖長鑫,終於,那個女生鼓起勇氣:“我再試試。”
這一次,她閉著眼睛,用力把熨鬥按下去:“滋!!!滋滋!!!”
外麵的風大了起來,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林舒月看看天看看地,又朝窗戶外看了看。
這風可真是太大了,她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學生還是個孩子啊,行為過激點怎麼了?肖長鑫都是大人了,還能跟他們計較?
電療室裡的反擊行動進行得如火如荼,外麵風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了,開始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敲打在樹上、地上。
警笛聲傳入耳朵,過了十多分鐘,林舒月聽到許多腳步聲上了樓。
林舒月走進裡間門,拔掉電,對著一屋子的青少年輕聲道:“警察來了。”
眾少年們聞言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舒月。
他們從進入這個學校開始,就每天都在期待著有警察來救他們。可日盼夜盼,警察一直沒有來。他們早就沒了這個奢望了,現在猛地聽到警察來了,他們的對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
可隨著林舒月的話音落,一群穿著警察製服的人進了這個醫務室,他們下意識地聚到一起,眼中滿是防備。
尤其是周炳榮!他爸爸在給他說這所學校時,說的是軍事化的管理,教官都是退伍軍人,正是因為崇拜軍人,周炳榮才會鬆口過來這裡上學。
因為在接他的車上看到這些人沒有一點軍人的特質質疑了一句,又頂撞了兩句,他就被一頓毒打。
他現在下意識地不相信這些軍人、警察!
警察那邊為首的是杭嘉白,他看著這一屋子受了傷的青少年,覺得心裡堵著一塊大石頭。
至於躺在床上嗚嗚做聲的肖長鑫,有警察例行上前檢查,發現看起來淒慘,實際上沒有危及生命,這貨吸著這些孩子的血,把自己養得膘肥體壯,俗稱:耐造。
把人用鐐銬拷起來,一會兒送去醫院再檢查檢查,沒問題就直接審訊。
杭嘉白看出這些少年的防備,掏出證件,通過這些青少年們還算信任的林舒月送到他們手裡,朝他們道:“我是鵬城公安局刑偵隊的杭嘉白,這是我的證件。”
林舒月把證件遞給阿豪。但阿豪從來沒有見過警察證,自己也分不出來真假,就給了邊上的同學,他們也沒見過,最後警察證被送到了周炳榮的手上。
周炳榮的家裡有親戚在公安係統工作,他以前好奇,曾拿他的警察證看過。還仔細地跟那個親戚請教過怎麼分辨真□□。
周炳榮沒想到曾經學過的知識能在這裡派上用場。他看過後,朝阿豪等人點點頭:“是真的。”
因為同屬一個陣營,因為剛剛他們一起反擊了肖長鑫,這些學生們很信任周炳榮。
女生們捂住嘴,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
杭嘉白側開身子,幾個女警察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靠進幾個女生,看到她們身上的傷痕時,眼眶紅了。
在她們輕柔的的安撫下,女生們看著她們帽子上的警徽,終於放聲大哭。
女警們跟著這些女生,將她們帶到了教學樓下待命的救護車前。
看到穿著白大褂的男生女生們抖了抖身子,警察們立馬安撫,看到他們的慘狀的醫生們立馬脫掉了身上的白衣服。
沒了那身白大褂,學生們沒那麼怕了,他們在警察的陪同下上了車。有這些警察在,學生們的內心充滿了安全感。
雨越下越大,林舒月看著車子救護車把學生們一個個的拉走,阿豪在被帶走前,衝過人群跑到林舒月的麵前。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雨水打濕了阿豪的頭發,最初看到他的那個超長劉海在入學的第一天已經被強製剪掉,他的臉上還有沒有愈合的傷口,經過雨水的衝刷顯得更加明顯。他眨了眨眼,將落入眼中的雨水眨出。
那個頂著一頭非主流頭發,眼神桀驁的男生仿佛就是一場夢,隻宰林舒月的記憶裡出現一瞬。
林舒月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強忍著到喉嚨的哽咽,說:“徐書豪你好啊,我是林舒月。”
阿豪眼睛瞬間門睜大,林舒月這個名字他聽說過。那是跟著他約好,中午十二點要一起打一局的女生。
怪不得他看她那麼熟悉,原來是她!原來她是記者!
阿豪露出了來到這個學校後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他覺得,林舒月一定是上天派來解救他的仙女。
周炳榮在警車邊上叫他,他扭頭看了一眼,跟林舒月揮揮手:“再見!”
“再見。”林舒月跟他道彆。
阿豪轉身踏入雨幕中,跑著跑著,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站立在雨中,朝林舒月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你那麼重視和我的賭約。謝謝你來救我,謝謝你來救我們。
林舒月強忍著的淚水奪眶而出。
阿豪鑽進警車,警車穿過雨幕,帶著他們呼嘯而出。
林舒月捂著眼睛,蹲下了身子,無聲地哭泣。
一把雨傘不知道什麼時候撐在了她的頭頂,她捂著臉深呼吸許久,才抬頭朝給她打傘的人看去。
杭嘉白像是一棵青鬆,筆挺的站在她一步遠的距離,一側的肩膀被雨水打濕,雨點劈裡啪啦地打在傘上。
雨幕下,混著不遠處的燈光,逆光而站的杭嘉白也變得溫柔了幾分。
林舒月站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道:“謝謝你。”
杭嘉白搖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朗,是那種最撩人的青年音:“不用謝。林記者,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林舒月沒有拒絕,這個鬼地方又偏又遠,平時想出門都要走半個小時去搭車,都這個點了,還下著這樣大的雨,林舒月不想折騰:“謝謝。”
杭嘉白朝操場那邊招招手,一輛警車開到林舒月的麵前,林舒月站在杭嘉白撐著的傘下,環顧了一眼這所煉獄一般的學校。
以往到了天黑就陷入黑暗的學校此時燈火通明,一個個警察穿梭於學校的各個角落。
包括田麗在內的教職工已經被控製了起來,正排成一排在一樓的辦公室裡蹲著。
學生們已經被儘數帶走了。
林舒月坐上警車。
車子緩緩啟動,她結束了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次暗訪。
警車在市區停下,林舒月站在原地看著警車走遠,沒有選擇回去,這會兒已經十點多了,林舒星必定已經睡了,她這麼晚回去,眼眶通紅一看就哭過,平白讓她擔心。
林舒月找了一家最近的賓館,開了房洗了澡,換上了房子係統背包中的睡衣躺在柔軟的床上,一秒入睡。
這是她進入網癮學校後睡的第一個好覺。
次日她睡醒時才六點鐘,隻覺得神清氣爽。
林舒月換上昨天換下來洗過又被晾乾的衣服,拉開賓館的窗簾。
昨夜的雨下得那麼大,今天早上天卻放晴了,東邊的太陽即將升起,染紅了一片朝霞,樓下被雨水衝刷過的路麵還帶著一些潮濕,於是連空氣也帶著一些濕潤,栽種在路邊的樹木更加青翠,隻有花壇裡的花被打落了花瓣,掉在花壇裡。
林舒月下樓退房,在賓館邊上的早餐店點了一份加肉加蛋的蒸米粉,倒了一杯茶水,聞著滿屋子的香味兒,饞得口水都下來了。
梅大亮做的飯味道實在是差,林舒月跟著吃了一周多,實在是受不了了。昨天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結果記掛著學校的學生,吃得也沒滋沒味兒的。
蒸米粉上來得很快,林舒月盛了一勺桌子上的剁椒拌了拌,立馬塞到嘴裡。蒸米粉一入口,她就幸福得直冒泡!
這才是人吃的東西啊!梅大亮做的那個飯菜說是豬食都是在侮辱豬食!!!
林舒月懷著虔誠的心情吃完了一碗炒米粉,喝了兩杯沒什麼茶味兒的茶水,結了賬朝著公安局走去。
吃得飽,又解決了網癮學校的事情,想起那些被她解救出來的孩子,林舒月就是看到路邊臟兮兮的流浪狗都覺得它們格外眉清目秀。
好心情的她在路邊的商店買了幾根火腿腸剝開放在乾淨的地上,那幾條流浪狗一直在不遠處防備的盯著她。她剛剛走遠,那幾條流浪狗便迫不及待地朝火腿腸衝過去。
她進招待大廳時,招待大廳的椅子上坐了許多的學生,他們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或仰著或坐著,有的乾脆蜷縮在地上,睡得香極了。
招待室裡的空調開到了26度,讓學生們睡得更加舒服。
何玉玲正在電腦麵前辦公,看到她來,立馬朝她招手,林舒月走了過去。
何玉玲起身倒了一杯水給她,輕聲問:“小林記者,你吃了嗎?”
“吃了個炒米粉,你呢?”
何玉玲搖搖頭:“沒呢,昨天就加班加到現在,一直都沒合上眼睛。”
林舒月道了一聲辛苦,然後問:“這些學生的家長來了嗎?”
何玉玲用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已經挨個通知過了,離得近的已經被家長連夜帶走了,離得遠的估計等一下也要來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優越戒網癮學校的廣告打遍了整個省,本地的學生多,外市的學生也不少。昨夜雨大,加上這個時候並不是每一家都有私家車,因此許多學生的家長還沒到。
她坐在何玉玲的邊上,跟何玉玲控製著聲音閒聊,這時杭嘉白從樓上下來,看到林舒月,叫了她一聲,林舒月跟何玉玲說了一聲,朝他走過去,杭嘉白引著她往樓上走。
等過了樓梯轉角,杭嘉白才說話:“上回你擒獲段陶勇過後,局裡給你申請了見義勇為稱號,獎金跟表彰都已經下來了。隻不過我們之前聯係你的報社,你的報社說你出任務了,所以就一直沒有給你。”
“昨天你過來,我也忘了跟你說這件事情,正好你今天過來了,局裡說要給你辦一個表彰會....”
林舒月聽到這裡,打斷道:“杭隊,表彰會我就不參加了。我的職業也算是比較特殊,現在這個階段,我不是很想露臉。”
林舒月身負善惡分辨係統,往後揭發罪犯這種事情不會少,像這種暗訪任務更是不會斷。這種表彰會肯定是要有記者來參加的,為了她的安全也為了她家人的安全,她越少露臉月好。
杭嘉白看了林舒月一眼,道:“行,那我跟領導說一聲,我們完全遵從你的意願!”
林舒月朝杭嘉白笑了笑,兩人拐上了二樓,又到了那件熟悉的招待室。
杭嘉白把林舒月留在招待室以後出門了,不一會兒拿來了她遺留在網癮學校的包包跟私人物品,林舒月朝他道謝,杭嘉白又給了她一支筆和一個本子:“我想你會需要。”
兩人像第一次林舒月采訪杭嘉白時的那樣坐下,杭嘉白不等林舒月開口,便道:“你給我們的藥片,我們昨天就找了人去化驗,化驗結果在下午時就出來了。那是一種精神類的抗抑鬱藥物,長期食用下來,有明顯的副作用。”
“比如胃腸道不適,如惡心、厭食、腹瀉等。亦可出現頭痛、不安、無力、嗜睡、失眠、頭暈等。少見不良反應有過敏性皮疹及性功能減退。然停藥可見撤藥綜合症,如失眠、焦慮、惡心、出汗、眩暈或感覺異常等。”①
這個藥的處方藥,是一次最多吃一片,而網癮學校給出的劑量是不管學生有沒有病,是什麼病,都必須吃兩片!一吃還得吃三個月!
這三個月下來,對身體是有一定的損傷的!給這個藥做化驗的人在知道這是給未成年吃的時候當場就已經罵娘了!
“我們接到你的報警以後,就開始布置了抓捕方案,市局怕網癮學校有‘保護傘’因此沒有伸張,讓網癮學校最近的派出所出警,因此去得晚了一些。”杭嘉白對他們去那麼晚的事情對林舒月做解釋。
作為一個上輩子的警察預備役,林舒月對此表示完全理解。
“昨晚我們連夜對涉事的教官、學校職員進行了審查,他們的對於虐待孩子們的指控供認不諱。我們也審查了肖長鑫,他一口咬定他是正規的學校,對於學生們的治療合法合規。”
“我們會對此做進一步的審理。”
杭嘉白想了想,又給林舒月紕漏了一些細節:“在我們審理那個叫田麗的會計時,她說學校曾經電死過一名學生,教官打殘過兩個,最後都是花錢才把這兩件事情平息下來的。”
“淩晨時,我們的同事已經前往他們那邊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傳回來了。”杭嘉白說起被電死的那名學生跟被打殘的兩名學生時,一股怒氣從眼中閃過。
如果說前麵林舒月報案的那些隻能夠讓主犯肖長鑫判刑兩三年的話,在沾了人命後,肖長鑫的罪名就不會是那麼簡單的了。
林舒月聽了,卻並不覺得驚訝,像戒網癮學校這樣的教育方式,出人命太正常了。
林舒月隻是可惜了那一條年輕的生命,和那兩個本來可以健健康康成長卻被打到殘疾的孩子。
杭嘉白沒有再多說,林舒月也不去問,有這一個消息,就已經夠她寫報道的了。
林舒月問了幾個問題,然後結束了這一次的采訪。
林舒月從杭嘉白的手中拿到了她遞交上去的證據的拷貝版本,其中不適合播出去的,杭嘉白已經給林舒月做了標記。
林舒月看了,全都是關於女孩子的隱私部分的。
這一部分,林舒月本來就沒有想要播出去。這個世界對女孩子多麼的苛刻啊,但凡出點跟“性”沾邊的事情,人們永遠不會譴責傷害女性的男人,隻會把目光放在受傷的女孩子身上。
在遇到這種事情時,永遠不缺有人說:為什麼彆人不傷害彆人隻傷害你?
你為什麼不多穿點衣服,穿成這樣彆怪人家侵害你!
你為什麼不檢點一點,出這種事情都是因為你太馬蚤,你要是端莊一點,肯定就不會有這種事情了!!
甚至在許許多多是性//侵案件裡,壓倒受害女生的最後一根稻草,往往都是來自於自己最親近的人!
林舒月選擇不報道她們,也是基於這方麵的考慮。她怕報道出來以後,那些網癮學校的女生們除了要經受外界人的指指點點,還要遭受親人的侮辱怒罵。
林舒月朝杭嘉白道:“杭隊放心,我不會報道這些事情。”頓了頓,林舒月看著杭嘉白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睛,道:“我替她們謝謝你們。”
杭嘉白看著眼前的姑娘,眼中滿是欣賞。
杭嘉白從公安學校畢業的時候才20歲,畢業後就乾的刑警,一步步的才升到小隊長的位置來。從業的這些年裡,他見過許許多多的記者。
有些記者很好,有底線、有良知,知道什麼該寫,什麼不能寫。
也有無良記者,走的就是抓眼球的那一套,什麼勁爆寫什麼,根本不管受害人的死活。
許多受害人熬過了凶手的傷害,卻逃不過記者手中的那一隻殺人於無形的筆。
林舒月上一次發表的段陶勇的那篇文章他看了。寫得實事求是不說,還將受害者的信息保護得很好。
也正是因此,杭嘉白才會在這一回,給她透露網癮學校涉及人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