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華臉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跟婁鳳琴一起結伴找了十年的孩子了,白文華對婁鳳琴的家庭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
被親屬送走的孩子,在這些年裡,他見到的也不少。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說:“甭管怎麼樣,阿鳳,有孩子的下落就是好事。”
婁鳳琴到底是見慣了大風浪的人。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整理好了心情:“對,你說得對,有阿陽的下落,就是好事。”
“阿月說,她去接阿星了。我們直接去林建新家門口等他。”
“好。”兩人一起往白文華的黑色越野車走去。
林舒月在林家村的村口接到了林舒星跟羅正軍。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坐上車,羅正軍看了一眼林舒星,把一隻黑色的錄音筆遞給林舒月,林舒月打開錄音筆的開關。
林舒星跟林永富的對話在車內響起。
“阿富哥,阿陽走丟的那年,你為什麼會想要去鎮上玩呢?”
“也不是我非要去的,是二叔說鎮上的商店裡進了一種車子玩具。我說想看看,二叔就說帶我們去買的。”
“那他後麵買車子玩具給你們了沒有?”
“買了。後來他說帶我們去粉店吃粉,我們去了,幾乎是一回頭的功夫,阿陽就不見了。”
對話很短,但從這幾句對話中,也能聽得出林建新的居心叵測。
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猜測得到了證實,林舒星卻依舊接受不了。
她靠著車窗,看著外麵逐漸下大的雨,過了許久,才開口:“阿月,你說,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能冷心冷肺成這樣?他不喜歡我們就算了,重男輕女的人多得很,不差他一個。”
“那阿陽呢?他多喜歡阿陽啊。每次從外麵打工回來,都會給阿陽帶好吃的,沒次都會給阿陽買新衣服,買玩具。”林建新不喜歡她跟妹妹,林舒星不覺得有什麼,因為她媽常常跟她說,她跟阿月和阿陽一樣,都是她媽媽的寶貝。
林舒星也從來不稀罕林建新的愛。
那阿陽呢,阿陽多喜歡林建新啊。他是對林建新是很崇拜的啊,在阿陽的心裡,會給他帶各種禮物的林建新就像是神一樣。
才三歲的阿陽,甚至會掰著自己的手,數著林建新會在什麼時候去看他。
那年中秋,林建新來了,阿陽特彆興奮,特彆高興。
林建新在把阿陽送人的時候,他不難受嗎?不愧疚嗎?
林建新開著車,同時讓係統將紐扣攝像頭錄到的內容轉移到錄音筆裡。
她將錄音筆遞給林舒星,林舒星一字一句地聽完了張梅跟林建新的爭吵。
聽完後,林舒星捂著臉:“禽獸,畜生,自私自利。”
雨越下越大了,車裡無一人說話。
到林建新家小區的門口的時候,婁鳳琴已經到了。
此時的雨已經停了,婁鳳琴聽了兩隻錄音筆上的錄音,咬著牙再罵畜生。
一行人去了林建新家。
林建新現在居住的地方是張振發有錢以後買的彆墅,跟柳老師家住在一個小區,隻不過比起柳老師家,她家要小很多。
林舒月一群人走到他家門口,張梅正好提著個手提袋從屋裡出來。
婁鳳琴看到張梅,新仇舊恨就湧了上來,她擼起袖子就朝張梅奔過去,一巴掌直接拍到張梅那個跟發麵饅頭一樣的臉上。
張梅被婁鳳琴打蒙了:“婁鳳琴你有病吧?打我做什麼?”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吵得人耳朵疼,林舒星走上去,把她的手摁住,不讓她的長指甲撓到婁鳳琴。
林舒月站到邊上保衛著林舒星跟婁鳳琴。張梅是知道阿陽被林建新送走的,甚至當年送走阿陽的提議就是她們張家出的。
林建新可恨,張梅也可恨!尤其是在那之後的很多年裡,婁鳳琴在找阿陽的時候,她還去冷嘲熱諷過。彆的不提,光憑最後一點,張梅這頓打就挨得不冤枉。
“做什麼?做什麼?你還有臉問!”婁鳳琴抓著張梅燙的十分精致的短卷發,說一句,拍一巴掌:“張梅,你的心怎麼那麼黑!十四年前,阿陽才多大?她才三歲啊!你們家怎麼連一個小孩子都容不下!他是判給我的,跟林建新有什麼關係?”
張梅尖叫著,嘴巴已經腫了起來。
“你們張家的心怎麼這麼毒?啊?”婁鳳琴想著自己乖巧聽話的阿陽,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十四年了。這十四年裡,她走了很多地方,見過了很多很多被拐賣的孩子。
他們有的過得還可以,但更多的是過得不好的。
無數次夜裡,婁鳳琴夢到阿陽被打得頭破血流,他一遍一遍的叫著,說著,他說,媽媽,我疼,媽媽我疼,救救我,救救我!
張梅原本掙紮的動靜小了下來,關於這件事,她不是不心虛的。
婁鳳琴又打了她好幾巴掌,最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張梅,你們一家,都是畜生。”
彆墅區的富貴人家也不缺愛看熱鬨的人,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張家兩邊的人家已經走到院子裡來看了。住得遠一些的人家也在朝這邊聚集。
張家的門也打開了,跟張梅長相相似也很胖的女孩子推著一個輪椅出來,一個乾瘦老頭坐在輪椅上。
張振發看著這一院子的人,心裡沉了沉,他知道當初讓林建新處理林舒陽的事情,無法善了了。他的大腦飛速得轉動。
最終,看著被林舒月姐妹扶著抹眼淚的婁鳳琴,他沉聲說:“婁鳳琴,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張家對不起你。但你的孩子被林建新送到哪裡去了,我們是不知道的。”
張振發中風兩年來,養得比較好,說話雖然還大舌頭,語調也怪異,但還是能清晰地聽懂他在說什麼。
“當年,我們隻不過是說了幾回他有兒子,張家的財產不能落到外人的手裡。他就自己做主把你兒子送出去了。從頭到尾,這件事情我們張家都沒有在你兒子送人這件事情上插過手。”張振發或許是怕林舒月她們不相信,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