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杭嘉白從樓上下來了,林舒月揮彆何玉玲,跟杭嘉白一塊兒往外走。
一邊走,杭嘉白一邊跟林舒月說:“在下午那壺水檢測出鉛含量超標以後,我們就對這個送水人展開了調查。”
“送水人叫李天功,他是惠城羅湖山下的人,因為羅湖山離鵬城比較近,所以他每天都會往返鵬城進行送水。他是83年的大學生,並且學習的是化學專業。”
說到這裡,杭嘉白頓了頓:“但他大學畢業後並沒有去學校分配的單位上班,反而回到了老家。他對外的說法是父親病重,他是家裡的獨子,要陪伴在身邊。”
“在他畢業後的第二年,他父親因病去世,他母親也病重在床,現在還在癱瘓中,被他照料得很好。”
“從85年開始,他就從事送水這個工作。剛開始他隻是在惠城送,後來他送到鵬城這邊了。並且根據我們的調查,在馬燕敏買他家的水喝之前,馬燕敏跟他並不認識,且兩人的生活沒有絲毫重合。”
兩個之前毫無交集的人,就這麼給人家投毒,多少有點說不過去。任何案件的發生,都要有一個動機。
林舒月李天功是化學專業的人以後眉心跳了跳,她說出自己在醫院調查的收獲。
杭嘉白皺著眉頭,他沒想明白為什麼李天功要這麼費心思的去謀殺馬燕敏。
兩人都在尋思李天功的作案動機,兩人都不相信這件事情是巧合。
林舒月一抬頭,看到了公安局對麵的寫著出售的商店,忽然間門福至心靈!
“杭隊,我之前跟馬燕敏聊天,她說,因為她的這個病,她家買的房子跟商鋪都賣掉了。賣給的還是熟人,今天我回來的時候特地看了她賣掉的那間門鋪子。她家原本賣狼牙土豆的商鋪已經換了牌匾,換成了羅湖山泉水的招牌。她家的房子等過幾天,也要過戶了。”
林舒月的未儘之意杭嘉白已經領悟,如果說是為了房子,那麼很多邏輯就說得通了。
杭嘉白立馬掏出手機給趙友城打電話,如果是為了謀奪房子,那麼李天功送了二十年的水,馬燕敏絕對不會是第一個受害者。
趙友城加緊時間門調資料,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趙友城打來電話:“隊長,我們查到,這個李天功名下有多處房產,其中在鵬城有五處住宅,四處商鋪。”
這個年代還沒有出限購令,一個人名下可以有多處房產。
杭嘉白看了一眼林舒月,跟電話那頭的趙友城道:“你查查他名下原來的戶主或者戶主的家人,現在都在哪裡。”
如果林舒月的猜測沒有錯,那麼李天功的這些房子絕對不會是一手房。
趙友城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不到十分鐘,資料就出來了。
如林舒月所想,這些房子、商鋪確實都是二手的,並且購入價格比市場價都要低那麼兩三萬,有的甚至低了四五萬,並且這些原來的房主大多數都是外地人。
杭嘉白掛了電話,返回辦公室,不到十分鐘就從樓上下來,他手裡拿著的是打印出來的李天功所有住宅商鋪的地址。
因為林舒月的車在白天已經暴露在李天功的麵前過了,所以這一次他們坐的是杭嘉白的車。
要出門時正好遇到了從外麵出任務回來的吳冬豔跟葉雪玉,在知道林舒月跟杭嘉白要出去調查時,兩人打開車子後座的門就坐了上來。
杭嘉白將車子開出公安局,道:“李天功的目的是為了謀奪馬燕敏家的房子,那麼現在我們就不能打草驚蛇,馬燕敏那邊得想個穩妥的方法,讓他停止飲用這些水。”
林舒月拿出手機:“這個簡單,隻要把這件事情跟馬燕敏說就行了。但是這也有點風險,因為根據馬燕敏家那邊的習俗,姐姐死了,小姨子是可以嫁給姐夫的。馬燕敏的妹妹馬燕芝現在就等著姐姐死了嫁給姐夫呢。”
雖然徐振波跟馬燕芝的善惡值都在百分之十左右,但是善惡值是會變的,因為愛情殺人的案子林舒月聽過無數次了。
她想要相信徐振波跟馬燕芝,又有點不敢賭。
但再不敢賭,林舒月還是沒有辦法看一個生命消散在自己的麵前,馬燕敏的身體,再也經不起這樣重金屬的摧殘了。
林舒月摁下了馬燕敏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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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燕敏家。
馬燕敏在床上躺著,馬燕芝就在她的身邊躺著,徐振波在另外一個房間門待著。
因為她今天出院,所以今天下午,馬燕芝沒有去擺夜攤,兩姐妹躺在床上說悄悄話。
在林舒月打電話過來之前,馬燕芝說她不想嫁給徐振波,她是這麼跟馬燕敏說的:“姐,我還是覺得以後要嫁給姐夫怪怪的。你能不能跟爸媽說,我不嫁給姐夫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馬燕芝的話,讓馬燕敏特彆驚訝:“你喜歡誰?”
馬燕芝臉紅了紅:“就是在我邊上賣麻辣燙的那個男的。他很照顧我。”
馬燕芝不可否認徐振波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人,這一點看他多年待她姐姐如一日就能看出來。但她也知道,姐姐跟姐夫感情深厚,她插不進去。
她也不想花一輩子的時間門去把姐姐的痕跡從徐振波的心裡擠出去。那樣對她姐姐不公平。
他們少年時期就在一起,一起打拚到現在,她姐還因為太累沒了一個孩子,身體也在那個時候敗了,她憑什麼被淡忘呢?她就應該被徐振波記一輩子!
她姐姐比她大五歲,從她姐姐自己都走不穩的時候,就拿著小車車拉著她到處走,她長到這麼大,性子懦弱,時常被欺負,是她姐姐幫她報仇回去的,也是她姐姐,把她從那個吃人的婆家拉出來,又把她從那個偏僻的小山村帶出來的。
因此她不想嫁給徐振波,但她也知道,嫁給徐振波,是兩家人的希望。
可是她也有了喜歡的人了啊。
馬燕芝抱著馬燕敏瘦小的身體,聞著她身上的藥味,再想起之前雖然瘦但一身精肉充滿力量的姐姐,再想起她身上那淡淡的雪花膏的味道,淚水奪眶而出。
馬燕敏拍著馬燕芝的身子,沒有承諾。她要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馬燕芝這個妹妹了。她們家孩子多,她跟馬燕芝是女兒,所以理所當然受重視沒有其餘的弟弟妹妹多,因為她們是大的,也跟哥哥姐姐比不了,因為她們不是大的。
在中間門的孩子是最不受重視,也最受委屈的。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馬燕芝該怎麼辦。要是她沒生這個病,知道馬燕芝有喜歡的人,她應該是高興的。
林舒月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電話,一天裡三次接到這個林記者的電話,馬燕敏的詫異更勝之前。
她看了眼馬燕芝,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她的手機聲音很大,就算是離得遠,馬燕芝也能聽到林舒月的聲音。
林舒月在電話中,先朝馬燕敏道歉,因為今天中午她騙了她:“因為我覺得你喝水太多了,多到有點不正常了,所以我還是讓我的朋友去你家取了一瓶水去做監測。監測結果剛剛出來了,從你家接回來的這壺水中,鉛的含量超標。”
馬燕敏不知道鉛是什麼,她文化本來就不高,但是她聰明,一聽超標這兩個字,就知道這不是好的,她摁住了驚詫得從床上做起來的馬燕芝,用自己最冷靜的聲音問:“那林記者,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無冤無仇的,馬燕敏不覺得林舒月是要害她,更何況她看到林舒月,就覺得她值得信任。
林舒月看向身邊的杭嘉白,杭嘉白把電話接過來:“馬女士您好,我是市刑偵支隊的杭嘉白,等一會兒,我的同事會化身為修水表的人上門去您家的剩下的那幾桶水進行取樣。在他進門前,您一定要先查看他的證件,他姓趙,如果不是這個人,您一定不要開門。”
杭嘉白的一句話,然馬燕敏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她用儘自己最大的力氣捏著手機,詢問:“杭警官是嗎?我還是想要問問,這個鉛對身體有什麼危害?”
杭嘉白道:“鉛在進入身體後,有一部分會因為身體的代謝排出,但如果長期鉛中毒,將會在一定的程度上,損傷內臟,還會致癌。”
馬燕敏不自覺的摸摸肚子,她的肝臟,是否是因為這個鉛,才惡化得這麼快?
她又想到自己家以低於市場價賣給李天功的商鋪和房子,恨得蒼白的臉上都紅了。
林舒月從杭嘉白的手中拿過手機:“燕敏,如果李天功是想要謀奪你家的房子,那麼他肯定還會有後手,你一定要冷靜下來,配合警方,把這個人繩之以法。”
“最主要的是,你一定不要再喝這個水了。”
馬燕敏能跟徐振波創下這麼大的家業。心性是不缺的,她深吸兩口氣,道:“我知道了林記者,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
掛了電話,馬燕芝跑到隔壁,把林舒月電話中所說的事情跟徐振波說,徐振波聽到後驚怒異常,立馬跑到馬燕敏的房間門,地上的凳子被他絆倒了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馬燕敏已經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朝徐振波招招手,徐振波立馬走到她的身邊,馬燕敏握著她的手,跟他說:“老倌,你一定要冷靜下來。杭隊長說,他之所以給我喝這種水,是為了我們的房子,商鋪。商鋪已經賣給他了,但是這個房子他還沒有給錢,這還是我們的,我們不能再讓他把房子給謀了去了。”
“這是我們兩個的根,你不要衝動。”
徐振波一直覺得自己婆娘得了這種病,是天災,但現在猛地知道這其中有人禍的成份在,心裡恨得不行,現在若是李天功在他的麵前,他肯定會拿刀,把他大卸八塊。
麵對自家婆娘的殷殷囑咐,他到底還是冷靜了下來,他的家裡,一向都是馬燕敏做主的,他隻要聽馬燕敏的話,就足夠了。
他閉了閉眼:“我聽你的。”
就在此時,徐振波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李天功打來的,他的憤恨壓不住了,馬燕敏也看到了來電顯示,怕徐振波壞事,她拿過來電話,深吸一口氣,放到耳邊,李天功的聲音立馬就傳了過來。
“徐老弟,你睡覺了嗎?是這樣的,你家裡的那些水,已經送去很久了,我明天再重新給你送一批過去吧?還是之前的價格。”
“李大哥啊,振波在洗澡,那你明天早上就送過來吧?我們在家裡等你。”
“那行,我第一個送你家的,三點鐘我就送來。”馬燕敏的語氣正常,李天功沒有察覺到異常。
掛了電話後,馬燕敏給林舒月打去了電話。
杭嘉白把車子停在路邊,最終決定兵分兩路。
吳冬豔杭嘉白跟趙友城,去走訪之前李天功購買的房子商鋪的周邊人家。
葉雪玉跟林舒月去馬燕敏家,裝作兩人老家的親戚,檢查李天功送來的水。
林舒月已經跟李天功打過照麵了,林舒月怕他認出自己來,於是進行了偽裝。
同時給馬燕敏家去了電話。在馬燕敏家等到了淩晨三點,她跟馬燕芝一起去搬李天功送來的水,水桶一入手,林舒月就察覺出了不對來。
這個水的太重了,重得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