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下, 花田早春奈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她今天穿著一件綠色吊帶裙搭配米白色西裝,看上去休閒又正式。
前兩天她約了降穀零去見家長, 今天正是碰麵的日子。在約了降穀零後她給遠在夏威夷的父母發了信息,對方也答應了見麵, 這讓花田早春奈鬆了口氣。
在花田早春奈看來, 把未來和自己共度餘生的人介紹給自己的父母是一個重要的儀式, 是對雙方表達尊重的必要環節,所以就算這次自己父母沒有因為研究下來地球,她過段時間也會請求見麵,所以這個時機剛剛好。
就在這時候, 一輛白色馬自達駛入公寓入口,花田早春奈連忙從電梯廳走了出來。因為天氣熱,她今天沒有等在路口而是待在公寓樓下, 電梯廳會開放冷氣, 涼爽不少。
花田早春奈還沒走到車前降穀零已經打開車門彎腰走了出來, 看到花田早春奈他露出笑容:“早上好。”
盛夏的陽光熱得耀眼, 把車子和地麵照得一片白,降穀零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和黑色的領帶, 在一片蟬鳴聲中看著就讓人直冒汗。
花田早春奈緊急刹車,她看著麵前的降穀零目瞪口呆。
雖然她在這個世界不久, 但身邊有個天天這麼穿的鬆田陣平,自然也知道在日本黑色西裝和黑色領帶隻有在紀念死去的人或者參加葬禮的時候才穿的,今天降穀零和她去見家長為什麼要穿成這樣?
花田早春奈突然想起什麼,她一拍腦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雖然花田早春奈的父母還建在,但是這具身體的設定卻是父母雙亡,花田早春奈要帶降穀零去見父母自然要找個合適的說辭來說服對方, 所以花田早春奈才會在父母已經來了的情況下還要推遲兩天才帶降穀零見家長,就是為了給自己預留時間想說辭。
沒想到說辭想好了,卻因為習俗不一樣所以忘了這茬,沒有通知降穀零。
想到這裡花田早春奈繞過降穀零把膝蓋壓在駕駛座往後座看去:“你不會還買了菊花吧?”
果然,車子的皮質座椅上放著一束白色的菊花,包裝十分用心還水靈靈,一看就是剛剛買的。
花田早春奈捂住臉,媽呀這是什麼大烏龍。
“怎麼了?”降穀零察覺到不對,他後麵抱住花田早春奈的腰把她抱了出來。
花田早春奈一直捂住臉,直到降穀零把她轉過來她才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笑出了聲,然後越笑越大聲。
“對不起,我本來不應該笑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逗。”花田早春奈一邊笑一邊說。
看著降穀零難得不知所措的表情,花田早春奈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露出認真的表情:“抱歉,原本應該提前告訴你的,其實在決戰結束之後我從我哥那裡得知我的父母並沒有死,前段時間我聯係上了他們了解了其中的緣由,他們現在因為各種原因必須要待在國外,但是在聽說我訂婚的消息後表示相見你一麵,所以我才約你的。”
按照身份設定,【花田早春奈】的父母是因為車禍去世的,車子從懸崖上掉下去沒有找到屍體,所以其實很好解釋,這也是花田早春奈會大膽約降穀零見家長的原因。
花田早春奈並不喜歡對朋友和家人撒謊,雖然不能把真相告訴降穀零但也不想騙他,所以上麵的話細品的話,除了跳過現在的父母和原本的父母並不是同一個人外,幾乎都是真的。
她的父母確實沒有死,也確實因為各種原因必須要待在國外,隻是這個國外是地球之外。
雖然對花田早春奈的話有些吃驚,但是在吃驚完後降穀零第一個反應是為花田早春奈感到高興,他摸了摸她的腦袋露出笑容:“你的父母沒事真的太好了。”
他沒有追問花田早春奈父母裝死的原因,有些秘密是需要等到本人自願的,他們已經不是必須要刨根問底的關係。
花田早春奈開心地蹭了蹭對方,片刻後她放開手拿起降穀零的領帶:“所以得把領帶換掉才行,黑色西裝是標配什麼場合都能穿,但是黑色領帶可不行。”
降穀零點點頭,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微笑道:“那麼我們先去一趟商場吧。”
無論哪個國家帶男女朋友見家長都是要吃飯的,降穀零沒有家人,花田早春奈的父母又不住在日本,理所當然的就直接約在了飯店見麵。
因為訂的飯店在繁華商業街,所以降穀零他們便直接開車到附近的商場購買領帶。又因為見的是活的父母,原定的菊花是用不上了,得改成見麵禮。
“我爸喜歡喝茶,我媽喜歡運動,買茶葉和不妨礙運動可以搭配衣服的絲巾剛剛好。”花田早春奈說道。
雖然臨時改變行程時間緊張,但好在作為一個全能的人降穀零很快就在花田早春奈的建議下挑選到合適的禮物。
因為擺了個烏龍,知道自己的要去見活的花田父母後,降穀零便打聽起對方的愛好和禁忌,以便等下的見麵可以表現得好一些。
“我爸爸和媽媽都很好說話,你隻要像平時那樣表現就行,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就是見個麵而已你不用這麼緊張。”花田早春奈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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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警官,這似乎有點難,降穀零暗暗歎了口氣。
此刻他正端坐在飯店包間的桌子前看著對麵的神情冷淡的黑發男人,對方穿著一身灰色的襯衫,戴著銀邊眼鏡,垂著眼睛安靜地喝著茶。
在男人旁邊,一名金色卷發的年輕女性正滿臉笑容地打量他,那雙和花田早春奈幾乎一模一樣的棕黑色圓眼睛裡滿是不加掩飾的審視。
就在剛剛,花田早春奈帶著他來到飯店,一進門便看到早就等在那裡的花田早春奈父母。雖然早在進門之前花田早春奈便提前跟他說了父母的樣子和照片上的有些不同,但降穀零還是有些驚訝。
不是因為對方樣貌的差異,而是因為對方看上去太過年輕。無論是花田早春奈的父親,還是花田早春奈的母親,兩人看上去都不到三十歲,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花田早春奈這麼大年紀女兒的樣子。
“我父母比較娃娃臉。”對此花田早春奈解釋道。
降穀零沉默,就算再怎麼娃娃臉這也太過分了。毛利小五郎已經算是早婚早孕,他38歲就有了毛利蘭這個17歲的女兒,花田早春奈都24歲了,她父母看上去卻比毛利小五郎還年輕。
不過降穀零並沒有懷疑麵前兩人的身份,花田早春奈對這次的見麵很重視,他並不覺得這樣的花田早春奈會帶他來見假的父母,而且麵前的兩人確實和花田早春奈十分相似,所以他很快放下開始自我介紹起來,然後對麵在‘嗯’了一聲之後便不再開口,包間裡陷入了沉默。
一般來說,第一次見家長,在自我介紹完後都會被對方父母詢問個人情況。鑒於自己工作的特殊性,降穀零剛剛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哪些問題可以回答哪些需要保密,但他沒想到對方完全沒有問的意思,一個安靜喝茶,一個用眼神打量他。
看著陷入僵局的見麵會,降穀零思考著要怎麼開口,對麵的金發女先說話了:“甜甜之前就已經跟我們提過你了,今天一見果然一表人才,確實是她會喜歡的類型。”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白,降穀零隻愣了一下後便笑道:“謝謝夫人,能被早春奈喜歡我很高興。”
旁邊的花田早春奈用手肘戳了降穀零的腰一下,她皺起眉:“你乾嘛叫得那麼疏遠?”
降穀零知道,但是他看著對麵那張一十來歲的臉實在叫不出叔叔阿姨,他感覺這麼叫隻會讓對方不高興。
他壓低聲音把自己的顧慮告訴花田早春奈,花田早春奈聽到後更疑惑了,她拍拍胸口:“這有什麼好糾結的,你跟我一樣叫爸爸媽媽啊!我都答應你求婚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不不不,就算降穀零沒有見過家長,也知道沒有得到對方父母承認之前不能這麼稱呼對方,他要是真這麼叫,保不準對麵的嶽父大人就先發飆。
仿佛看出降穀零的為難,對麵的花田媽媽再次開口:“沒關係,你跟甜甜一樣稱呼我們就行,要是不習慣的話可以叫花田他爸爸花先生,叫我卡羅拉,那是我的英文名。”
說到這裡花田早春奈媽媽摸了摸自己的臉歎了口氣:“沒辦法,長得年輕也是一種麻煩呢。”
製作身體的時間和身體的年齡有關,花田他們一個月就換好身體下飛船,是因為他們的身體隻有十幾一十歲。自從從彆人那裡得知花田返回地球是為了喜歡的人後,花田媽媽就想著總有一天會和對方見麵,所以在製造身體的時候選擇了年齡加倍,所以大人們才需要兩個月才來地球。
隻是即使年齡加倍,他們也隻有三十八歲,24世紀那會兒人類的壽命已經得到延長,青年期不容易衰老,所以看上去還是很年輕。
在日本,小輩可以直接稱呼長輩的名字視為親密的表現,確實最適合現在的情況,降穀零鬆了口氣笑道:“我沒想到兩位會這麼年輕,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稱呼好,謝謝你卡羅拉。”
花田早春奈看了降穀零一眼:“我都說了我爸爸媽媽很好相處的,你不用這麼緊張。”
這並不是能不緊張就不緊張的事,降穀零暗歎一口氣,正因為在意所以才越難放鬆,他想要給花田父母一個好印象。
花田媽媽看了看花田早春奈又看了看低頭和花田早春奈說話的降穀零,她勾起嘴角問道:“甜甜跟我說你們是一見鐘情,是真的嗎?”
降穀零剛想回答,旁邊的花田早春奈就立刻說道:“當然是真的!當時我們在咖啡店遇見,我剛推門進去,他就站在那裡對我微笑,陽光剛好灑在他身上布靈布靈的閃!我們對上了眼睛,一瞬間天雷勾地火,愛情的火花出現,擋都擋住!”
花田早春奈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高舉,眼睛閃閃發光,仿佛置身舞台劇的現場。
“……”降穀零,這是嚴重的加戲啊花田警官。
花田媽媽眼睛發亮,她雙手撐著下巴看著花田早春奈說道:“哎~真浪漫啊~這麼說來他是咖啡店的員工咯?”
花田早春奈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那是他的偽裝,隻是想要借著咖啡店員的身份調查住在一樓的偵探,他和我一樣是警察。不過我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在案發現場遇見了好幾次才慢慢發現了他的身份。”
花田早春奈得意地抬起下巴:“因為他很聰明,一看就不簡單,太明顯了!”
“……”被懷疑了很久是狗頭偵探的降穀零。
“然後呢?”花田媽媽津津有味地問道。
“然後我們就從一見鐘情變成日久生情,感情越來越好,他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終於忍不住向我求婚,所以我就答應他了!”花田早春奈迅速伸出手,中指上的鑽石戒指閃閃發光,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花田媽媽,嘴角都快翹到耳根了,擺明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花田媽媽笑出聲:“哎呦,我們的甜甜真受歡迎。”
“嘿嘿嘿~”花田早春奈捧著臉搖頭晃腦,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太好哄了,花田媽媽和降穀零同時想道。
兩人的視線碰上,降穀零表情一肅,他挺直腰露出認真的表情:“就像早春奈說的一樣,我已經向她求婚。這一生我都會保護好她,照顧她,希望兩位能答應把她嫁給我。”
花田早春奈看向降穀零,眼睛發亮。
一直沉默喝著茶的黑發男人放下茶杯:“早春奈並不是她的名字,花田才是,我們擁有很多秘密,你很聰明也很敏銳,遲早會發現不對,你和她在一起會很辛苦,她也一樣。”
“爸爸!”花田早春奈的笑容瞬間消失,她猛地站起來驚慌看著對麵的黑發青年。
降穀零想起了花田早春奈請求他喊他‘花田警官’的場景,原本以為隻是對方的特殊愛好,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成為警察需要進行背景調查,花田警官的身份並沒有任何問題,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降穀零看著黑發青年。
“你以後會有更多的不明白,就像此刻我沒打算回答你一樣,往後的日子每當你發現一個她的秘密,她都需要會絞儘腦汁去向你解釋。你會察覺到她在撒謊,日複一複,最後感到疲倦。”黑發青年說道。
他的語氣溫和而平靜,卻像刺一樣刺向花田早春奈和降穀零,花田早春奈看著對麵的人沉默下來。
和溫柔的母親不一樣,她的父親總是那麼冷靜,就像以往無數次一樣毫不猶豫地刺破美好的幻想,告訴她事物的本質。很殘酷,卻逼得人不得不直視問題。
此刻他看著她,眼神依舊和那天告訴她星星是幻影一樣睿智而冷靜:“花田,你要考慮清楚,你確定要和他在一起嗎?”
如果這個問題隻和花田早春奈有關,她不會有任何猶豫,但是花田爸爸的話明顯是以降穀零的感受為主。
花田父親了解花田早春奈,知道她隻要喜歡上一個人就會勇往直前,她不會因為被降穀零發現秘密就害怕退縮,但降穀零呢?一旦他感到疲倦想要結束,那才是對花田早春奈最大的傷害。
他不允許有人用他女兒的愛去傷害他的女兒,這才是花田父親毫不猶豫揭露問題的原因。
包廂裡陷入安靜,花田早春奈指尖開始發冷,就在這時候一隻溫熱的手握住她的手。
花田早春奈一怔,低頭看向降穀零。
降穀零目視前方,他看著對麵的花田爸爸說道:“謝謝您告訴我花田警官的真名,既然早春奈不是花田警官的名字,那我以後就可以一直喊她花田警官了,花田警官也更喜歡我這麼稱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