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執昌現在的性格,和未來確實很不一樣。
這個活潑好動的男孩,和印象裡不苟言笑的鳳衛統領幾乎沒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係統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宿主,我們看他們逃命好久了,你不會要一輩子被困在這裡了吧?”
沈寂說:“有可能。”
破局需要線索,他還沒找到相關蛛絲馬跡。
假定看完全程才能離開,以他的修為,可能活不到那個時候。
不論六輪轉珠為什麼會讓一萬年前的事重現在他麵前,按照目前的時間線,他才看了一段序幕。
係統嚇得立刻清醒:“不會吧!”
沈寂還沒開口,腳下又是一陣震顫。
係統被他剛才的話嚇得夠嗆:“宿主,不會又有什麼新的攻擊吧?”
沈寂說:“不像是。”
周圍正在上演的回憶像被石子砸穿的水麵,又蕩起難以抑製的波紋。
這不是六輪轉珠的攻擊。
反而像是被攻擊。
難道是謝浮掙脫了六輪轉珠的控製範圍?
“哎?”係統的聲音打斷了沈寂的思緒,“宿主你快看,前麵是什麼?”
沈寂抬眸。
正前方,被穿梭的樹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正在向內收緊的一道灰色屏障。
沈寂看向身後。
同樣的灰色屏障也在收縮。
色彩被屏障剝離,場景內的兩人也沒了蹤影。
沈寂說:“鑒定,走哪條?”
係統趕緊照做,在地圖上為他標注位置:“這邊這邊!”
沈寂轉向左側,飛身沒入。
—
“執昌,他們來了,快走!”
即便閉著眼,沈寂也能感受到轟然炸響的滔天火影。
粗嘠嘶啞的男聲總是頤指氣使。
還是第一次,他對執昌說話時不摻絲毫火氣。
“爹!”
執昌上一刻還清脆的聲音已經粗重,大喊時,還帶著一絲絕望地沙啞。
沈寂循聲看過去。
看來時間跨越了很多。
小執昌個子抽條,臉上的嬰兒肥也已經減退,隻有五官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模樣。
他身上縈繞著道道彩光,被固定在空中,動彈不得。
“是血脈覺醒。”係統認出這場景,“執昌這麼快就五百歲了!”
沈寂轉向四周,沒看見傻鳥的影子。
隻有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小執昌,忽然抬手向他拍出一掌。
“執昌,傳承可稍緩,日後我不在,你與謝浮行走,務必多加小心,謹慎行事。”
一句難得冗長的叮囑說完,男人咬了咬牙,決然轉身,衝入火海!
小執昌身上的彩光被強行震斷,直直墜地。
他猛地翻身而起,看向不遠處的激戰,眼淚奪眶而出,卻不敢拖延,踉蹌著走了兩步,往反方向振翅而飛。
沈寂跟著他來到一個洞府,看著他悶頭衝進深處,一股腦把所有東西收進儲物法寶,對角落道:“跟我走。”
沈寂看著自聚靈陣上起身的小謝浮。
化成人形有七八歲,按鳳族五百歲和人類十歲相仿的規律推斷,這已經是三四百年後了。
小謝浮看向執昌身後:“你爹呢?”
小執昌的強撐被三個字輕易戳破,瞬間又紅了眼眶,怒喊道:“不用你管!”
也許意識到什麼,小謝浮沒再開口。
小執昌吸了吸鼻子,又悶頭帶他衝出洞府。
遠處,火色漫天。
小執昌抬袖抹一把眼睛,拔回目光:“走這邊。”
小謝浮道:“那邊不通。”
小執昌又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哽咽:“那你說怎麼辦!”
小謝浮也往火光處看過一眼,低聲說:“跟我來。”
沈寂看著他們。
這兩隻鳳凰在鳳族還是幼崽,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迫逃亡數百年。
“啊……”係統說,“執昌也這麼慘,為了救大反派,他爹都沒了……”
沈寂問:“這種情況還有多久?”
係統說:“書裡寫大反派在明煌城住了九千年,之前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九千年。
沈寂沉眸。
謝浮一萬歲,算下來,還有幾百年要逃。
“其實這些都是大反派的必修之路,”係統又說,“沒有這些劫難,他也得不到金鳳傳承。”
沈寂隻飛身跟上前麵兩道身影。
還在半途,小執昌腰間的傳訊玉簡亮起。
“是我爹!”
他立刻並指點在玉簡,聽完對方的話,彩瞳中凝聚的光眨眼熄滅,“是我爹的朋友,他說約了我爹換靈石。”
小謝浮粉雕玉琢般的臉上透出幾分格格不入的鎮靜:“這個朋友,你認識嗎?”
“認識。”小執昌道,“常來找我爹喝酒。”
他收起玉簡,分辨方向,“走吧,我們去找他換靈石。”
小謝浮遲疑片刻,才一起調轉:“到了不要露麵,先看一看。”
沈寂看他一眼。
幼年期的鳳凰需要大量時間休眠,他們的智商其實和他們的人形年齡相差無幾。
隻有謝浮,從出生起就過著逃亡生活,他的戒心更強,難怪未來那麼多疑。
兩隻鳳凰赴約的結果也可以想見。
對方是為鳳皇賞金而來,早備下了天羅地網,隻等白鳳出現,便可心想事成。
小謝浮和小執昌在原地蹲了兩個小時,看出這一點後,悄然離開了。
這之後,沈寂又看過幾個片段,都是類似想坑騙幼崽上當的策略,都以失敗告終。
直到一次,薑燃一脈的彩鳳借血脈親緣的千裡追蹤術法聯係上小謝浮,假意為他的傳承覺醒出謀劃策。
小謝浮原本沒信。
但宗族中派來一個和薑燃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性格也與薑燃彆無二致,用了將近一百年,一步一步攻陷了他的心防。
不過他的戒備永遠壓在心底。
即便信了幾分,他也沒向任何人透露執昌的存在。
覺醒前夕,女子把小謝浮帶到約定好的洞府時,苦笑了一聲。
“抱歉。”
小謝浮立即飛身抽退。
然而早已遲了。
女子道:“抱歉,我僅僅下等青鳳,不得不聽命行事。”
她說著,臉上劃過一抹淒然,雙手掐訣,在洞中自爆而亡。
血色沒入洞中法陣,閃爍起陣陣火光。
沈寂看著小謝浮幾乎瞬間重整旗鼓,似乎被蒙騙百年,並不被他放在心上。
洞內火勢一刻強過一刻。
由青鳳血祭的特殊鳳火焚燒萬物,隻一粒火星濺到衣角,也頃刻蔓延!
小謝浮抿唇堅持著。
沈寂看他一眼,抬手正要掐訣——
突然。
洞外傳來一聲衝天巨響!
小執昌頂著火勢衝了進來,焦急大喊:“謝浮!”
小謝浮當即閃身到他身旁,帶他一起疾速離開!
可惜,守在門口的一眾鳳衛已然察覺洞後的異響,齊齊振翅追了上來。
沈寂正要動手,係統忙說:“宿主,大反派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你的靈力能不能影響到他們都不知道,而且貿然出手,如果真的會產生影響,可能會引起劇情大變動的!”
沈寂皺眉。
他看著不遠處相比而言的兩道瘦小身影,壓下掌心湧動的靈力,繼續飛馳跟上。
直到兩隻小鳳凰接近油儘燈枯,小謝浮終於拉著小執昌摔進命定的傳承之地。
太古金鳳的氣息抹平了一切痕跡,為他們擋住了身後奪命的鳳衛。
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鳳衛還沒離開。
小謝浮的覺醒傳承就引起天地異動,徹徹底底暴露了他的行蹤。
沈寂回到地麵。
天際,密密麻麻的鳳衛正向貫穿天地的金柱會合。
烏雲卷積。
雷雲滾滾。
試圖將詛咒白鳳當場斬殺的力量迅速集結,不願留給白鳳一絲生還的機會。
金柱還在漲亮,其中傳來的太古氣息,隱約帶著令普通鳳凰難以喘息的絕對壓製。
就在眾鳳衛驚疑不定間。
一隻體型還小的彩鳳從金柱內盤旋飛起,鳳啼嘹亮!
沈寂皺眉愈深。
隻憑還沒成年的幼年執昌,和這麼多鳳衛作對,無異於天方夜譚。
他看著空中數不儘的各色鳳凰,不由想起執昌曾說的話。
九千五百年前,他救過執昌一命。
這個人和他有相同的臉,用相同的靈力。
連謝浮對這個說法也沒有異議。
而今天,就是九千五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