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轉向執昌。
謝浮先他一步道:“何事找我。”
執昌行禮道:“屬下已煉化功法, 特來回稟。”
謝浮眉心稍動。
沈寂隨口問:“你煉化之後,感覺怎麼樣?”
執昌如實道:“感覺很好。”
沈寂走到他身側:“修煉的時候,沒有什麼異樣?”
執昌搖頭:“沒有。”
沈寂說:“能自行運轉, 不需要幫忙?”
“是。”
執昌說完,才問,“叔叔何出此言?”
在這個世界, 功法是隱秘,涉及謝浮, 沈寂隻說:“這卷功法特殊, 你修煉的時候小心點。”
謝浮為執昌改編過功法內容,可能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但難免會有殘留, 謹慎總不是壞事。
執昌的目光一直追著他,聽到這句話, 嘴唇抿了抿, 木然卻英俊的臉上偶然閃回幼時的乖巧,點頭道:“是,叔叔。”
沈寂笑了笑, 拍過他的肩膀:“還是你這樣的討人喜歡。”
執昌轉過臉,目光落在肩上的手背。
可深入骨髓的親昵也隻閃回刹那, 這隻記憶裡寬厚溫暖的手掌已收了回去。
他扶劍的手微緊,抬起的右手也悄然落下。
抬頭時,對上案後的一雙冷然銀眸, 執昌一頓, 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沈寂也轉身, 看向謝浮。
謝浮下顎冷硬, 自案後起身, 他沒看沈寂,口中的話卻隻問這一個人:“你喜歡執昌?”
沈寂說:“怎麼?”
執昌小時候的性格就很討喜,長大後有情感障礙,表達意願反而很直接,對他這個便宜叔叔也百依百順,他沒理由不喜歡。
聽到他的默認,謝浮倏地轉眼,沉聲道:“你問得如此詳儘,原是為與執昌雙修?”
“咳——!!”
一旁洛凝發出一聲簡直震動五臟六腑的咳嗽,捂著胸口摔坐回座位,趕緊在桌麵胡亂抓起兩張紙擋在麵前。
她憋紅了臉,硬生生忍住喉嚨裡的乾癢,一張臉埋在書裡,不敢抬頭。
沈寂已經在她的咳聲裡回神。
他皺眉道:“你說什麼胡話?”
“你親口所言,難道有假?”
這樣的汙蔑未免太荒誕,沈寂不由失笑出聲:“你在想什麼,執昌叫我叔叔,我怎麼會和他雙修。”
謝浮不知記起什麼,對這句解釋並不全信:“是對與否,在你一念之間。”
沈寂看著他:“好,那我可以向你保證——”
話到一半,又頓了頓。
保證。
對這隻傻鳥,對鳳皇陛下,他能保證什麼。
久未聽到他再開口,謝浮回眸,追問一句:“如何保證?”
執昌突然道:“叔叔可是要與陛下結道侶之禮?”
沈寂看他一眼,視線不經意掠過一旁的洛凝,才記起這座大殿裡還有兩個不相乾的人:“好了,彆胡鬨了,你和洛凝先去療傷吧。”
聽到自己的名字,洛凝偷偷從紙縫裡看出去。
沈寂看向她:“洛凝,你想留在這,還是去執昌房裡?”
洛凝跑到他身後,連聲說:“統領統領!去統領房裡!”
去上刀山下油鍋,也好過待在這裡。
再聽下去,她沒被嚇死,十有八|九也離死不遠了。
沈兄和鳳皇的奇特情趣,她難以理解,也不敢理解,隻希望鳳皇事後不要因為她知道得太多,抬抬手把她了結……
“那個……”想到這,洛凝低著頭轉了轉眼睛,小聲說,“沈兄你放心,我嘴嚴,在這裡發生的事,一定誰也不說!”
沈寂說:“那就好。執昌的傷暫時不方便透露,還需要你保密。”
洛凝連連點頭,緊接著問:“那我們何時出發?”
沈寂看向執昌:“去吧。”
執昌道:“是。”
他再轉向謝浮,行禮道,“屬下告退。”
洛凝也有樣學樣,對謝浮行了一禮:“陛下再見。”
他們走後,殿內少了兩個活人,也失去一半活力。
沈寂說:“我過去看看。”
“等等。”
沈寂看向謝浮。
謝浮道:“方才的話,你尚未說完。”
“嗯?”沈寂說,“哪一句?”
謝浮避開他的視線,淡淡道:“你要如何保證?”
沈寂說:“現在想起來,好像是你賊喊捉賊,我什麼時候說過和執昌雙修?你的功法有問題,反過來怪我問得多,謝浮,你講不講理?”
謝浮微蹙著眉,回眸看他:“顧左右而言他,你又有幾分道理。”
沈寂輕笑,緩步到他麵前,見他轉身避過,才說:“這麼有好奇心,這不像你。還是說,你對我的保證有什麼特彆要求?”
謝浮住腳。
他微側過臉,垂眸看往身後,卻又收回視線,隻道:“沒有。”
“沒有?”
沈寂看著他的背影,索性抬手扣住他的小臂,稍用力,把人拉回麵前。
謝浮未加防範,刹那與他呼吸相對,不由手掌微攏,語氣似乎微沉:“鬆手。”
沈寂笑說:“該鬆手的時候,我自然會鬆。”
謝浮凝眸不語。
沈寂就近看他冷漠如初的臉,唇邊笑意愈深:“告訴我,為什麼想知道?”
滾燙的氣息在耳邊傳來的低緩聲音中拂麵,牽起心底陣陣莫名的異樣,遊走連綿。
謝浮微抿薄唇,此生從未有過的退意也在胸中徘徊,他擰眉稍許,強按下去。
“謝浮?”
謝浮道:“我不喜歡與旁人共用爐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