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浮也轉眼看他,語氣聽起來沒什麼異常:“你對玄宸另眼相待,寄予厚望,有他對付嶽釋,何必我去解決。”
沈寂說:“嶽釋那邊比較重要,多一重保障更穩妥。”
傻鳥修為恢複,壓陣皞淵,對嶽釋會是最大的忌憚,以他的實力,即便絕域封印破碎也能全身而退。
謝浮道:“是嗎。”
沈寂說:“何況和你相比,玄宸的實力還不足夠,在龍族的大本營,他和雲烺聯手,對付那湛還很吃力。”
話落,他察覺到心間忽而起伏,又看謝浮一眼,接著說,“有你在,我更放心。”
謝浮神情不變,看不出絲毫痕跡。
沈寂輕笑:“算了,你不想去,我不勉強。”
謝浮眸光掃過他唇邊笑意,又看向他的眼睛:“你更看重我的性命,我亦如是。沈寂,與你安危相比,絕域如何生亂,與我無關,更無足輕重。”
係統聽得電線亂轉。
怎麼回事?
宿主的計劃是成功了嗎?枕邊風吹多了,這是把大反派吹得沒有一點事業心了吧!
鳳族不管,妖界不問,嶽釋也懶得理會。
最近這種狀態是越來越嚴重,好像除了宿主,大反派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不愧是宿主。
還得是宿主!
是它誤會了。
它就知道,宿主那麼英明神武,怎麼會被策反呢,被策反的應該是大反派才對嘛!
沈寂聽不到係統的心聲,卻能完完全全領會謝浮的心意。
神魂之契如實傳遞著屬於另一個神魂的情感波動,讓他切身體會這句話的分量。
他看向謝浮。
眼前這雙以往冰冷懾人的銀色眼睛裡,如今隻剩穿透神魂的暖意。
謝浮道:“五界不得安寧,是你日夜所思,於我,護你一人周全足矣。”
沈寂沒開口。
謝浮看著他:“神魂交融,並非一時意氣。”
胸膛裡四溢的暖流還在漲湧。
沈寂頓了頓:“我知道。”
謝浮起身,緩步走到階前:“待絕域事畢,若你執意與我解契,你我自然不必日日同在一起。”
“怎麼又提這個。”
謝浮道:“你幾次三番不願見我,我為你定心罷了。”
“嗯……也好,我考慮考慮。”
謝浮身形沉定一瞬,回身看他。
沈寂眉峰微挑:“你總給我這種心理暗示,我是不是該恭敬不如從命?”
謝浮抿直薄唇,複又移開視線。
沈寂含笑起身,走到他身旁:“陛下,告訴我,關於解契,什麼是你真正的想法?”
謝浮沒去看他,良久,才道:“以你修為,無可強行解契。”
沈寂聽出他的弦外音:“換句話說,我短期內解不了,你也沒打算解?”
謝浮又轉身回到桌前,避而不答:“助九殷成事,你有幾分好處。”
沈寂笑意不減,看他一眼,再轉向來時的路:“你應該猜到了,和我的修為有關。”
謝浮道:“你——”
“好了。”沈寂打斷他,也回到他身旁坐下,“我的事你今天問得夠多了,該輪到我了吧。”
謝浮看著他動作:“你有何事可問?”
“那太多了。”
沈寂和謝浮對視,“比如,你不打算和我解契,考慮過後果嗎。”
話落,他抬手壓在謝浮的側臉,拇指在眼尾摩挲,找回謝浮堪堪偏移的視線。
“我指的不是生死,是如果我利用這份契約,強迫你接受我的無禮要求,你該怎麼辦?”
謝浮看回他如墨深邃的雙眼,側臉的溫熱也隨之收回。
沈寂說:“性命與共。你的命相當於在我手裡。”
在這個世界,謝浮的命和他是雲泥之彆,即便不是命,像九天前一次靈力耗儘,對謝浮也是極致的威脅。
有神魂之契存在,謝浮甚至不能對他打擊報複,其中的可操作性,簡直無本萬利。
這種程度的冒險,完全不像謝浮的作風。
“這些你想過嗎?”
“自然。”
沈寂說:“但你還是選擇結契,你不怕我對你不利?”
謝浮道:“我將性命交付於你,便信你不會對我不利。”沈寂說:“如果我會呢?”
“你不會。”
謝浮隻道,“我不會識人不清。”
沈寂笑說:“你這算信我,還是信你自己?”
謝浮道:“是你不信我。”
沈寂說:“不信你,就不會有這段話了。”
無言的安靜隻維持兩三秒。
謝浮道:“有朝一日,若你有所顧念,與我相悖,不必瞞我,我自會助你得償所願。”
聽到這句話,係統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沈寂手裡的動作頓住,指間玉簡落回掌心,他緩緩握緊。
謝浮看著他:“除非,你不信我。”
再過兩秒。
沈寂笑了一聲。
“好。”
他說,“有朝一日,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