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烺道:“你且放心,封印無礙。”
沈寂說:“封印有礙無礙,你都沒必要以身犯險。”
雲烺張了張嘴,看他片刻,還是沒有反駁。
九殷看著,上前一步:“魔月可壓製絕域氣息,若需查探,不妨我去一試。”
聞言,玄宸意識到什麼,抬手虛引:“有勞公主。”
九殷當即祭出浴月,飛身前往封印上空。
沈寂和謝浮一起閃身遠處海島,玄宸和雲烺也接連趕至。
遙遙旁觀九殷布陣施法,玄宸向兩人大致敘述一遍這十天來、絕域的所有動向。
最大的變故就發生在不久前。
昝伐回皞淵糾集部下,當眾和那湛交手,徹底劃分陣營,叛出了龍族,憑借遍布絕域的法陣,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湛對此怒不可遏,親自帶領龍衛搜尋海域,兩個小時一無所獲。
玄宸道:“昝伐如此行事,必有倚仗。”
沈寂看著陰雲密布的長空,眸光深沉。
山雨欲來風滿樓。
昝伐倚仗的無非嶽釋。
這麼大張旗鼓,看來嶽釋是有恃無恐。
玄宸又道:“如今鳳皇親至,我當回仙界,早做準備。”
沈寂沒攔他:“什麼時候?”
不同於謝浮雲烺,玄宸來到三靈境,相當於一個光杆司令,萬事都要親力親為,施展不開拳腳,確實應該回去儘早安排。
絕域氣息如果真的爆發,各界都不能獨善其身。
“即刻便走。”
玄宸往封印處看了看,“來不及與公主辭彆,來日當麵請罪。”
話落,他取出卷軸,又看沈寂一眼。
沈寂看出他的心思:“洛凝遠在岐山,很安全。”
玄宸一笑,手訣變換,沒入卷軸不見。
他走後,又有流光疾馳而來。
那湛懸落海麵,遙向謝浮見禮:“鳳皇,可否單獨一見?”
聞言,謝浮卻先轉眼看向沈寂,餘光掃過雲烺,神情淡淡。
沈寂說:“去吧。我在這等你。”
謝浮深深看他,隨即卷袖負於身後,踏空遠走。沈寂目送他的背影,聽到耳邊傳來雲烺的聲音。
“此劍,有上神之威。”
沈寂抬手撫過腰間劍柄,笑說:“是嗎。”
看到他唇邊笑意,雲烺收回視線,也笑道:“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的人。”
沈寂挑眉:“我是哪般的人?”
雲烺不答,越過他往前一步,語氣依舊溫雅:“你與陛下,皆是我難以企及。”
沈寂笑了一聲:“謝浮我不發表意見,至於我,鳳尊沒必要這麼自謙。”
“鳳尊。”
雲烺沒有回頭,“七千年鳳尊,三千年喪家之犬,苟且罷了。”
沈寂微頓。
係統也大驚小怪:“宿主,雲烺的好感度突然開始漲漲掉掉,怎麼回事啊!”
從宿主的角度,它隻能看到雲烺的小半側臉,看到他抬眸望天,表情莫辨。
“芸芸眾生,皆道我有不臣之心,金閣如此,罥赤台如此,明煌城如此,四界亦如此。”
雲烺道,“所謂殺父之仇,奪位之恨,三千年來,耳聞所見不外如是。”
係統驚呆了:“宿主,缺心眼也瘋了吧!他怎麼突然跟你說這些,這不是鳳族秘辛嗎,你現在表麵上可是大反派的人啊!”
沈寂一直沒開口。
須臾。
雲烺回身看他:“人各有誌。生為鳳尊,謝浮早已奪去我的誌向。”
沈寂說:“你恨他?”
雲烺反問:“換作是你,如何不恨?”
沈寂看著他:“但我不是你。”
雲烺微怔,苦笑斂眸:“是啊,你不是我。”
他低聲道,“那日我方知曉,謝浮破殼便失雙親,與執昌受赤鳳追殺千年,幾度生死,全受父皇鳳令。他的恨比我更深,卻未殺我,乃至鳳尊之位,他亦不曾收回。”
沈寂說:“彆多想。”
雲烺搖頭:“我已一敗塗地,何來多想,隻是有的話聽得太多,無從分辨。”
沈寂說:“你對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向謝浮告密?”
雲烺避開他審視的雙眼。
“你說你生為鳳尊,是謝浮奪走你的誌向。”
雲烺轉身未半,又聽他開口。
“你錯了。”
雲烺又怔,回眼看他。
沈寂說:“那不是你的誌向,是你父皇強加給你的責任。如果你把這當成誌向,會希望做得比謝浮更好,但你捫心自問,當初鄔巡密謀暗殺,你有過一絲一毫取代謝浮、發展鳳族的想法嗎。”
“你怎知我並無一心。”
雲烺道,“不談其他,毓金宮尚有鳳衛不信我未曾插手此事,有時流言紛亂,我自己尚且不信——”
沈寂打斷他:“我信。”
雲烺呼吸微錯。
沈寂說:“隻要是你親口告訴我,我全都信。”
“你……”
係統突然驚呼一聲。
可他看看兩人,沒有插嘴。
沈寂接著說:“鄔巡謀反,你為救人在雪域重傷,和我遇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回避。雲烺,這不是想達成誌向的做法。”
雲烺怔怔看他:“你還記得?”
沈寂說:“我還記得。”
雲烺沉默著。
“彆人的想法與你無關。”
沈寂說,“扔了這個鳳尊頭銜,做你想做的,隻要發自內心,什麼都可以。”
雲烺沉默許久,緩又笑道:“做我想做的。沈寂,會出此言,唯你一人而已。”
沈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需要我,有你一個就足夠了。”
雲烺看著肩上的手一觸及走,溫潤笑意沉定稍許,忽而翻掌取出一封信,指間微緊,慢慢遞到沈寂麵前。
沈寂抬手接過:“誰的信?”
雲烺道:“你一看便知。”
沈寂展信掃過兩行,不由抬眼看他。
雲烺麵色不改。
正在這時,熟悉的燦銀流光從天而降。
事關雲烺,沈寂手中靈力湧現,信紙悄然收起。
謝浮從銀芒中緩步而出,看到他的動作,腳下停頓一瞬。
雲烺適時退了半步:“陛下。”
謝浮再看雲烺,眸光倏地微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