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笑容滿麵:“嗯!快走快走,莫要遲到才好!”
聽她這麼說,玄宸單手掐訣,腳下雲橋霧靄湧動,須臾將他們送往明煌宮主殿之前。
他們到時,禮樂未起,唯有鳳輦的鈴音從雲中傳來,縹緲壓近。
洛凝忙拉著玄宸入席。
她堪堪坐定,殿外鈴音一晃,漸漸消散。
席間眾人齊齊起身,轉臉望向門口。
門外,金鳳鸞駕已停在長階前。
盤旋的銀鳳垂翼高飛,衝入直穿蒼穹的金光,陡然化為漫天銀塵,隨風傾瀉。
金銀輝映的斜照下,兩道身影徐徐聯袂落地。
兩人之後,一眾鳳衛飛落兩側,大禮下拜相送。
執昌站在謝浮一側,抬手掐訣指前。
體態輕盈的彩鳳清啼展翅而飛,揮灑的斑斕流光在長階鋪就一條筆直通暢的絢爛明路。
待彩鳳於殿內炸散,他轉身看向並未停步、已越過他拾級而上的兩人,麵上笑意不止,彩瞳爍亮如炬。
沈寂握緊謝浮的手,走過幾乎漫長的長階,來到殿前陣中。
左右,大大小小的鳳
族尊者指間捏訣,分散恭身侍立。
雲烺為首,見兩人站定,他抬眼一看天色,行禮道:“陛下,吉時已至。”
謝浮轉向沈寂。
沈寂和他對視,在他手背輕輕按了按,笑說:開始吧。?_[(”
雲烺會意,行至陣內,也抬手掐訣。
在他閉眼刹那,空中赤雲翻攪,金芒湧動。
噴薄的異象聚攏在明煌宮上,轟然卷積,聲振寰宇!
洛凝站在門前,好奇地看了又看,傳音問:“玄宸,這是?”
玄宸為她解惑:“所謂昭告五界,乃天機道義所顯,沈寂與謝浮於此陣結契,方可道侶永締,不過,此契結定,日後若有變故,需受反噬之苦。至於其中餘外精妙,我也不十分清楚。”
洛凝點了點頭:“那為何雲兄也在陣中?”
玄宸道:“據我所知,此陣為鳳族上古傳承,要求極其苛刻,首要一條,須至尊血脈方可啟陣。雲烺為赤鳳至尊,身負皇族血脈,鳳族之中,謝浮之下,無人可出其右,由他主陣,自然最為合宜。”
語畢,他餘光掃過雲烺身後,同樣閉目掐訣的辛煊。想必以雲烺之力,謝浮仍不放心,令鳳族兩位至尊一齊出手,更是穩妥。
洛凝說:“原來如此!”
玄宸轉臉,看見她晶瑩歡喜的杏眼,眉心稍動,若有所思。
兩人話間,空中天音忽至,隨即降下一道至臻紫光。
異象再現,明煌宮上霍然光芒萬丈!
沈寂與謝浮飛身而起,迎入塵光。
頓時,雲烺猛地睜眼,手訣變化,體內靈力瞬息成空,萬幸陣中尚有尊者助力,他身形一晃,好懸穩住。
洛凝看著,忍不住抓緊玄宸袖擺,無比揪心。
玄宸道:“無礙,道韻已顯,即契約已成。若你有心,同沐這道恩澤,於你修為有益。”
大殿內外,乃至明煌城中便不乏打坐修煉之人。
聽了他的話,洛凝鬆了口氣,搖頭道:“罷了,沈兄與鳳皇大典要緊。”
玄宸並不強求,見她拒絕,也重又看向半空。
雲烺有此一遭,實則與謝浮強定一月期限有關。日短事繁,預備倉促,自然勉強。
幸而今日得天授意,諸事順遂。
不多時。
空中紫光驀然狂漲,片刻收斂殆儘,隻剩一顆與人同高的光繭留在原地。
倏地,兩道金色光芒如線從天而降,沒入繭內。
隨著金線消融,細微的裂響窸窸窣窣,隻是道道裂紋尚未成型,光繭悄然破碎,滑脫墜落。
靜靜彌散的紫霧拖起繭中的沈寂和謝浮,緩緩旋身飄落。
最後的溫熱刻痕在額前成型,沈寂睜眼,看到謝浮眉間也有銀痕正在勾勒。
或許有所察覺,謝浮眼瞼微動,也睜開雙眼。
沈寂抬手,拇指抹過他額前鐫刻神魂的道侶契印,噙笑把近在眼前的人再拉近半步:“禮成了,
不用再折騰我了吧。”
聲音低沉,拂過耳畔,輕得發癢。
謝浮不由握住沈寂手腕。
沈寂由他動作,又聽見他說。
“今日之後,眾人皆知,你沈寂,是我謝浮的道侶。”
沈寂唇邊笑意漸深:“沒錯。”
同樣的笑意悄無聲息湧進謝浮眼底唇角,他一貫凜厲冷漠的輪廓也顯得柔和。
他的手按在沈寂腰後,手臂一再收緊,拉近本就貼近的分毫縫隙,與沈寂相擁。
“沈寂。”
“嗯?”
謝浮頓了頓,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沈寂的眼睛,冷淡嗓音也變得輕淺,卻仍摻著鳳皇獨有的霸道:“從今以後,你是我的。”
沈寂輕笑。
謝浮仍看著他:“你笑什麼?”
沈寂笑說:“我突然想起來,在我的世界,一般婚禮進行到這裡,還有另一種禮節。”
聽他說起“我的世界”,謝浮不動聲色,隻問:“是何禮節?”
沈寂挑眉反問:“真的想知道?”
兩人落地,周身華光已消散褪儘。
空中層雲舒展,漫天異象也儘數平息。
謝浮無暇旁顧,道:“自然。”
沈寂想了想:“也好。”
他摩挲過腰側的鳳佩,抬手按在謝浮頸側,傾身往前。
灼熱的氣息陡然接近,噴灑過側臉,謝浮掌中兀地收緊:“你——”
“噓。”
謝浮抿唇。
“現在,”
沈寂吻過他的眼角,在他耳邊輕聲說,“新郎要吻新郎了。”
話落,手上用力,抬起謝浮的臉,垂眸吻上他溫熱柔軟的薄唇。
“……”
謝浮銀眸微凝,握緊沈寂手腕的五指忘了動作,連呼吸都忘了運轉,唯獨胸膛裡的心,跳得如此劇烈,不由自己,擂鼓似的響。
“沈——唔!”
不遠處,急著來道喜的洛凝瞪大眼睛,雙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打攪,回過神來,忙又雙手上移,捂住一雙眼睛,從指縫中往外偷看。
玄宸走在她身後,見狀也不由舉拳輕咳,微側過身,非禮勿視。
沈寂聽到周圍的動靜,但沒去在意,一吻結束,才稍稍拉開距離,拇指覆著靈力擦去謝浮唇瓣的痕跡,和他一起轉身。
謝浮冷如霜雪的銀眸掃過身前,麵色看似如常,眼底已暗含不耐。
“……”玄宸止步片刻,上前時轉而道,“恭賀兩位結契之喜。”
沈寂看他一眼,拍了拍湊到麵前的洛凝發頂,笑說:“彆急著恭喜我們,你們的喜也有的賀呢。”
洛凝麵頰當即滾燙,囁嚅道:“沈兄,你取笑我……”
這時,一旁伏黎秦都也走了過來,兩人身側則是九殷和楚遮。
除這寥寥幾人外,其餘也鮮少有敢接近鳳皇的。即便是為賀喜。
好在這樣的場合,一個月前晉位帝君時,沈寂已經經曆過一次,還算適應。他笑著一一謝過眾人,寒暄幾句,就請諸位一起入席。
不過今天不知怎麼,眾人剛落座就如坐針氈,酒沒喝幾杯,菜果一口沒動,約好似的紛紛告辭。
先起身的還是玄宸。
聽他要走,沈寂不免意外:“經雲洲有事?”
“……”玄宸沉默一息,餘光瞥見主座的另一位,清咳一聲,含混道,“我正要回去一探清楚。”
沈寂還沒再問,席間所有不約而同從案前起身,出言道彆。
見狀,他心下了然,送眾人出殿,才閃身回到謝浮身邊,笑問:“如果不是陣法需要五界越多越好的祝福,你是不是不打算請半個人來參加這場大典?”
謝浮不置可否:“明煌城中筵席豐盛,雲烺自會招待。”
沈寂失笑:“他們為的不是一場筵席。”
謝浮道:“大典亦非為他們籌辦。”
聞言,沈寂轉臉看他。
一眼對視,謝浮移開視線:“唯獨今日,不可有旁人在側。”
“你說得對。”
謝浮微頓。
“今天,我和你的想法最要緊,其他都不重要。”
謝浮回眸,正對上沈寂含笑的雙眼。
門外。
執昌的聲音傳來。
“陛下,叔叔,是否移駕昭乾殿?”
昭乾殿?
“對了。”
沈寂記起什麼,牽起謝浮走向門外,“我們還有最後一個步驟沒辦,還不算禮成。”
最後一個步驟。
謝浮垂眸看過袖擺下交握的一雙手,眸光閃動。
感覺到掌心的力道輕輕發緊,沈寂回握的手也微微用力。
到了昭乾殿,他推門進去,看到四周煥然如新,顯然重新裝飾過。
換下富麗堂皇的燦爛金光,改成了銀白色調的基礎,但入眼,更多的是張揚如火的朱紅,連床鋪都是沒有靈力波動的錦繡鴛鴦。
“聽聞凡間嫁娶,著此色居多,我自知比不上你的世界——”
“不。”
沈寂心底微暖,看向謝浮,“比我的世界更好。”
謝浮難得猶疑:“果真?”
“果真。”
沈寂給出的答案始終確定,他說,“因為這裡有你。單是這一點,就勝過一切。”
他說著,繼續跨進往裡,走向床前。
謝浮氣息微促一瞬,掌中更緊,揮袖關了殿門。
“砰——”
沈寂回頭看了一眼,又對謝浮說:“你不關門,也沒人敢過來。”
謝浮不語,順著他的力道坐在床沿。
沈寂轉身,還沒動作,袖擺突然被拉住。
謝浮眉間略有蹙痕:“去哪?”
沈寂說:“我去拿酒。”
謝浮不明所以:“酒?”
他不鬆手,沈寂隻好坐下,調用靈力把案上早就備好的一尊酒器引來。
酒器是金鳳形狀,一雙羽翼各占一側,可以單獨取出當作酒盞,受力飛到兩人麵前,兩杯酒盞早已滿斟,酒液似金如玉,瑩潤飽滿。
看到它,謝浮眼底微沉,薄唇抿直。
沈寂取出酒杯,另遞一杯給謝浮:“來吧。”
謝浮交代的一套流程,鳳族的合意酒是最後一步。
酒本身沒有作用,也是取傳統的好兆頭。合意酒,應該是合翼的諧音,有比翼雙飛的含義。
謝浮閉目少時,抬手接過。
他舉杯與沈寂交臂,就近看見沈寂的眉眼,頓了頓,斂眸一飲而儘。
沈寂正要收手,目光無意掠過謝浮頸間,也是一頓。
淺銀色的鳳紋即便轉淡,也正向耳後蔓延。
謝浮立時注意到他停留的視線,心念稍轉,已然明白,麵色不由隱隱發黑。
沈寂輕笑出聲。
笑聲未落,手中酒盞被惱羞成怒的鳳凰劈手奪走,隨意扔在床邊,“當啷”滾遠。
“沈寂,”謝浮沉聲道,“如今禮成,你我既為道侶,情|欲所起,有何不可?”
沈寂被他推倒在床,壓下唇邊弧度:“有道理。如今禮成——”
謝浮神情稍緩,沉眸看他。
“——謝浮,”
說到這,沈寂屈膝頂入謝浮腿間,翻身把人壓在身下,融進契□□底的笑意浮在眼底,他俯身看他,意有所指,
“我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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