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 溫度滾燙。(1 / 2)

瀲春光 燦搖 7577 字 3個月前

竹簾縫隙間湧入寒風,少年靠在她身上,水珠順著單薄的衣袍滑落,接連不斷地砸在地上。

“祁宴?”衛蓁被他摟在懷裡,又喚了一遍。

他的狀態實在不好,臉頰蒼白,額頭半垂著倒在她頸窩之中,鴉發上沾滿潮濕雨珠,全身猶如在雨水中浸泡過一般。

衛蓁一隻手抱住他,另一手去關上殿門,她想帶他走到床榻邊,趔趄地往後退去,可少年全身力量都壓下來,衛蓁支撐不住。

一陣風掠過,青色的帳子飄起,少年與少女一同栽向了床褥。

衛蓁回過神來,一具沉重的身子已經壓在了身上。她伸手去推,觸手便是少年寬闊的胸膛。

床帳中一片漆黑,隻窗外透進來些許月色,衛蓁有夜盲之症,眼前看不見,隻能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嘗試了好幾次,她額間出了細汗,那人卻還是一動不動將她壓得死死的。

她一時沒了力氣,放棄了掙紮。

黑夜放大了其他的感官。耳畔邊雨聲淅淅瀝瀝,伴有他清淺的呼吸。

似乎前世也是這般:他沒有預兆地從殿外闖入。雨一直在下,她不知發生了何事,倉皇地望著他,詢問他情況,卻不知曉他一路避開侍衛追殺,已是精疲力儘,就這樣栽倒在了她身上,帶著她一同跌入帳中。

殿外追兵趕到,少年問她要不要將他供出去。

那時衛蓁用力將人推開,下榻奔走到殿門邊,她衣襟上沾滿了汙血,渾身都在顫抖,恐懼地將手搭上了門邊。

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她轉頭看了床上少年一眼。

他靠在床柱邊,手捂著心口,血水從他指縫間湧出,整個人虛弱無比,仿佛琉璃般下一刻便會碎掉。

衛蓁哄走了殿外搜查的侍衛。

或許是動了惻隱之心,又或者念在他是自己阿弟好友的份上。她替他瞞下了一切。

其實她分明看到,他在開口問她話時,右手搭上了腰間的匕首。

他本是欲對她動手的。

思緒從前世中抽出,一股戰栗之感攀爬上衛蓁心頭。

她害怕前世之事又變成了現實,恐懼命運天定,哪怕她重活一世,也改變不了結局。

衛蓁胸襟前一片潮濕,指尖觸碰上去,是血的粘稠觸感。

她輕輕推搡他,顫抖的聲線喚道:“祁宴?”

少年的呼吸緩綿,帶著雨水的寒意。良久,他似乎睜開了眼睛。

衛蓁頸上肌膚感受到他眼睫撲簌了幾下,癢極了。

“祁宴,你醒了?”

他與她靠得極近,那溫熱的氣息落滿了她的脖頸。

衛蓁胸口上下起伏,長發披散在肩,仰頭問道:“你還好嗎?身前的傷要不要緊?”

少女的聲音溢滿了關切,祁宴緩緩睜開了眼眸,看到她那雙水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容貌。

他是否避開了太子的發難?

一切要從四個時辰前說起——

祁宴經衛蓁提醒後,一直在私下調查祁家的內奸是誰,最後確定在叔父祁旬身上。

那封太子和祁旬往來的信件,寫滿了二人勾當:祁旬早在暗中收集好罪證,欲於太後壽宴當夜構陷祁家,使得祁家就此覆滅。

王室發難祁家,要的隻是一個由頭,好讓祁宴父子有來無回。

罪證是真是假,其實根本無所謂。

既是莫須有的罪證,便充滿了漏洞。

這過去的五天,祁宴已尋到了應對方法,搜到了能自證清白的證據。

這些年來,祁旬與祁老將軍一同戍守在邊境,這次兄弟二人千裡迢迢趕回給太後賀壽。

一行人在午後到了京都。

祁宴在祁家門前等著,看到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笑著道:“叔父,好久不見。”

祁旬大笑,下馬輕拍祁宴的肩膀,攬著他一同入內。

大雨如洪水傾瀉而下。天色陰沉沉的,仿佛破開一個口子。

祁宴落後了幾步,看著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

身側護衛遞來羽箭,祁宴接過長弓,對準祁旬後背時,眼前浮現起的是北地烈日下,叔父教自己策馬時的笑容。

祁旬到底也是沙場之上殺敵多年的將軍,刹那間意識到不對,回過頭來高呼一聲,他的人馬從四邊湧出,與祁家的侍衛搏殺在一塊。

刀戟與刀戟碰撞,廝殺聲回蕩在庭院的上方。

料理這些不成氣候的反賊花費了不少時間。不過沒關係,祁旬終究還是被押送到了祁宴身前。

他麵容猙獰,張開口呼喊,祁宴根本懶得去聽,手中利刃一下穿破他的喉嚨。

濺落在臉上的鮮血,被祁宴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優雅地擦乾淨了。他將人頭扔到一側托盤上。

而後便等來了太子。

祁宴道:“請他進來。”

院內屍首滿地,鮮血橫流。太子策著馬,看到這一幕,麵色一白,緩了一瞬才跨入門檻。

祁宴道:“臣方才正在管教家中逆臣。不巧叫太子殿下撞見了這一幕。”

有禁軍從太子身後走來,雙手呈上一疊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