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曖昧 曖昧在無聲中升騰。(1 / 2)

瀲春光 燦搖 8111 字 3個月前

少年聲音帶著春日的輕柔, 像一汪暖綿的春水包裹住人的心竅。

衛蓁的耳珠頓時僵硬住,能聽到此刻胸膛之中心跳的回音,分不清是自己的心更燙, 還是臉頰更燙。

她知曉祁宴天生一副好皮囊, 也曾對著他的臉有過片刻的失神,但她從未對此誇讚過什麼。

因男女之間相處,最講究以禮相待, 含蓄為上。而平常的祁宴, 也絕不是那種會隨口誇讚他人的性子。

可他今日卻一反常態,這樣直白地誇她……

好像無形之中,他們之間的那一層窗紙,被他揭開了一角。

暖風將車內空氣點燃,曖昧在無聲中升騰。

恰有一束日光照在他眼中,照得他瞳孔熠熠發亮,泛出淺蜜色的光, 她恍惚了一下,輕聲道:“當真好看?”

他沉吟望著她。那短短的一刻,是衛蓁覺得從未有過的漫長,心中不由擂鼓。

祁宴唇角輕翹:“好看。”

這一句話, 令她心中的鼓又重重敲了一下。

她拿起手帕輕拭臉頰,擋住臉上的紅暈。好在車內的日光濃鬱,叫她臉頰即便滾燙,看上去也不那麼明顯。

衛蓁目光躲閃, “少將軍說能看得過去那便好。我今日梳妝得匆忙, 就怕畫工作畫時,我落在畫像上的樣子不能入眼。”

“不會的。”簾外傳來他的聲音。

低低的嗓音,聽得衛蓁心頭有些酥。

她垂下頭, 看著車中地板上跳躍的光影,前世種種忽然躍入了腦海之中。

她看到祁宴最後娶了自己牌位,心中感動之餘,卻是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

畢竟前世的二人,除了幾麵之緣,並無其他多少交集。

是因為很久之前。他在離宮之中,被人追殺闖入她屋中,她動了惻隱之心救下他,他心懷感恩借此報恩?

又或者說是因為愧疚?愧疚讓她被俘虜,他們在軍營中不過見了一麵,卻給她招致了無數流言蜚語?愧疚於讓她被指責不貞於楚王,不貞於楚國,害她為天下人議論指點與晉王有染?

可這一份愧疚,便能支撐著他來迎娶她的牌位嗎?

夢中她隻能窺探到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並不能看到他的一生。

而“喜歡”二字太縹緲、太過虛妄,這是衛蓁最覺不可能的一個答案,卻也隻能歸結於此。

他們的前世,是不是還有許多她不知曉的交集?

而若問她現下對祁宴是何感情?對他,自然和對其他男子有些不同。

也好在這一輩子他們都避開了前世的命運。她雖在夢中看到了自己前世,能切實感受到前世的悲傷,然而回到現實,卻沒有那樣沉重的心境,說到底,眼下這才是她的第一世。

正這時,另一側簾子被撩開,衛淩的聲音響起:“阿姊,你與祁宴在聊何話,我喚你都不回。”

衛蓁靠在窗邊與祁宴說話,二人離得極其近,聽到聲音,齊齊轉過頭來。這一幕便全然落入了衛淩的眼中。

衛淩眼中升起疑惑之色。衛蓁心口一跳,頗正要解釋,祁宴已先開口道:“你阿姊問我還有多久才能到王宮。”

衛蓁點頭稱是,衛淩道:“我還以為你二人有何話呢,需要靠那麼近說。”

衛蓁挪動身子,靠向衛淩那邊的車廂,方才被衛淩發現時,一絲心虛之感竟劃過了心頭。

祁宴將簾子放了下去,衛蓁看著眼前人,“阿淩,阿姆已經將事情都告訴你了吧?”

衛淩嗯了一聲,眉心緊皺。

十幾年的姐弟之情,二人已經心有靈犀,有些事哪怕不言也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他既然還肯喚她一聲“阿姊”,便是表明仍願意將她當做姐姐。

其實方才在家中,衛蓁從廊下走出,衛淩將她深深摟入懷中,她便知曉了。

衛淩深吸了一口氣:“我從知道你出事後便快馬加鞭趕回來,我不願你去和親,不管你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衛家,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般大的犧牲,我自己一人也能撐得起衛家。我們現在還可以入宮,去找王後和大王再商量。”

衛蓁搖頭:“此時再反悔,大王與晉國怎會答應。且若真鬨到退了親事,到時候衛家便真的被架在火架上烤了。”

衛淩咬牙:“可我不能看著你遠嫁異國受苦,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能接受……”

“我知曉你是為我著想,可你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弟弟,你還是衛家的家主,你的下麵有多少衛家人與士兵,他們都仰仗著你。”

她知曉他這個弟弟雖偶爾意氣用事,但在大事上,一定是分得清輕重的。

衛淩不甘心地低下頭,眼中有淚珠滑落,“你我從小到大都在一起,從沒有分彆過太久,如今你卻要離開楚國千百裡,我是恨我自己沒有能力保住你。”

他抬起頭:“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長姐,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你永遠是我的阿姊,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

衛蓁眼眶發酸,笑著道:“阿淩,我們本就是姐弟,這輩子都不會變的。”

衛淩道:“我可以送你去和親嗎?”

他見衛蓁張口,連忙道:“你不要拒絕,和親路途遙遠,路上不知有多少風險,且此次一彆,日後我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麵,我已安排好南地的一切,手下的人萬萬不會出亂子的。”

少年眼眶微紅:“可以嗎?”

衛蓁隻覺心脈上好似有一處經絡被牽引了一下,像是埋在心底深處姐弟二人的感情在促使著她答應。她道:“可以。”

“不是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嗎?”衛蓁將帕子遞給他。

衛淩否認:“沒哭!”他側過臉拭去淚,回過頭來,與衛蓁對視,神色終於放鬆下來,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到王宮了。”車外傳來祁宴的聲音。

沉重的宮門向兩側打開,發出厚重的吱呀聲,馬車緩緩駛入王宮。

晉國的使臣已等候多時,將她帶至畫工麵前。

一整個上午她便坐在殿中,由著畫工為她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