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的看著長跪於榻前的女兒,她雖格外乖順,卻骨子裡仍有執拗的一麵。從回到魏國的一刻起,她便沒有放棄過幫助祁宴的念頭。
但這是戰爭,成王敗寇,誰也不能確保她選擇的一邊,最後便能取得勝利。
“女兒想要試一試。”
她傾身,目中一片燦亮,長發如光滑的綢緞鋪在身後:“魏國搏一把才能從中謀利。魏國能從西北一隅的小國,成為如今強盛的大國,便是曆代先王不安於蜷縮一角,用雙手拚搏出來的,不是嗎?”
魏王微微一笑:“是這樣的。”
魏王很乾脆地應下:“央央,你若是想試便試吧。”
他握緊女兒的手,看著女兒眼中泛起激動之色。
她的確記住了她先前的教誨,為君者,不能因為懼怕失敗,便從不開始。
他相信她能做的很好。
十一月初,魏國開始調集兵馬糧草。
十一月中旬,姬淵發信,詢問魏國是否已安排好兵馬與糧草準備入晉。衛蓁未曾回複,她在等祁宴的信,等齊王加入他們這一方。然而齊王遲遲未曾表態,局勢突然間門有些晦暗不明。
不久,天空開始飄雪,衛蓁以時節入冬,將士不便出征為由,再次拒絕姬淵出兵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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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
前線發來的密報,被送到齊王的案前。
“大王,祁宴的殘兵又失了幾座城池。”左盈雙手呈上密報。
齊王薑玘(qi)抬起頭,問道:“當真?”
“是,此前祁宴來信,聲稱自己假死,會戰略性放棄幾座城池,令晉王就此放下戒備,如今他兵馬的確後退了不少,撤退的路線,確如他之前信中寫的一樣。”
齊王接過信,一目十行看起來。
左盈來齊國,隻以樂姝兄長的身份自居,並未向齊王表明自己與祁宴的關係,心知他與祁宴若有明麵上的利益掛鉤,齊王定然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左盈抬起頭,與齊王懷中的樂姝目光相接,又很快移開。
齊王手撫著信,臉上逐漸露出笑容。
樂姝抬手,將酒樽送到齊王唇邊,聲音軟媚:“大王,祁宴說事成之後,會將楚國一半領地分給大王,這不比那晉王隻給十座城池來得爽快多了?”
“是,這晉王實在小氣。”
“妾在楚國時為奴,受儘屈辱,身上還有那楚國王庭刻下的奴字,大王不是時常撫摸妾後背,歎息妾若是沒有這字該多好。妾少時受到的困辱,便是拜楚國所賜。”
齊王收回信簡,攏住樂姝的肩膀,沉聲道:“寡人自然是一直記得此事。那楚國王室當年如何欺負你的,日後寡人定然要他們如何還你。”
樂姝嫣然一笑,抬臂摟住齊王,“大王果然疼愛妾身。”
左盈斂下眉去,低聲道:“那大王是否要派兵助祁宴?”
“既然那祁宴聲稱手上有餘兵,糧草充足,那寡人願意信他一回。回信便交由你來寫吧。”
齊王掐了懷中美人腰肢一下,引得樂姝嬌吟一聲,大殿之中還有不少宮人與幕僚在。近旁宮人低低咳嗽,齊王這才鬆開樂姝。
齊王道:“姝兒,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番,彆忘了今夜宴席之上,你還要為寡人樂舞。”齊王笑得曖昧。
樂姝麵色一僵,隻不過神色一晃而過,很快起身,盈盈笑道:“是。”
左盈朝齊王行禮:“臣有幾句話想與樂夫人說,大王可否準許?”
齊王頷首,背往後靠了靠,身邊另一美人很快攀上齊王的肩膀,一人狎樂起來,齊王看都沒看左盈一眼,“去吧,你一人是兄妹,想要說話,此事何須過問寡人?”
左盈退下,跟隨在樂姝身後。一人屏退宮人,一路撥開重重紗幔,隻往最裡頭的偏殿走去。
一進入偏殿,左盈將殿門關上。樂姝便回過頭來,眼中水光瀲灩,泛起一片赤紅之色:“畜生!我要殺了那個畜生!”
左盈捂住她的唇瓣,將她壓在殿門上,樂姝情緒激動,眼中淚珠翻湧,奮力掙紮著,臉色漲紅,幾乎咬牙切齒道:“他要我穿成舞伎的樣子為他當眾樂舞,那裙袍隻能蔽體罷了,還要讓那些臣子們看著我,分明還是把我當成一個下等的奴隸對待,我要殺了那個畜生!”
左盈用力壓著她的唇瓣,將她摟入懷中,她咬牙,淚珠一滴一滴地掉落。
左盈手上用力,將她深深嵌在懷裡,上下撫摸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哥哥會幫你殺了他,等到那一日,會讓你親手割下他的項上人頭。”
樂姝在他懷中抬起頭,“要多久?”
左盈道:“我來齊國數月,手下已經坐穩了朝中的位置,很快就無須再顧忌齊王。”
他的勢力在一點點滲透齊國內部,齊王本就昏聵,左盈初來齊國,不過略微投其所好,便得到了齊王的信任,而王室越不讓齊王做的,左盈越是迎合齊王的私欲,以至於齊王與朝中大臣們逐漸離心。
很快,齊王身邊那些儀仗的大臣,都會被換成左盈的人。
左盈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陪著你,這一次不會再將你丟下一人。”
樂姝凝望著他,目光顫抖,良久終於情緒平靜下來,“哥哥,我們這樣是在亂政,對嗎?”
“亂政嗎?”左盈眼中一片晦暗,“什麼是亂政?”
他喉結上下滾動,臂彎收緊,女兒家的嬌軀在他懷中隱隱地輕顫。
隔著衣料,樂姝感覺到他胸膛燙得好似有一團火燃燒,將她團團圍住。
他的手掌沿著她的耳廓,慢慢覆上她的脖頸,她看著他眼眸,從中察覺到了一絲蟄伏許久的危險,她心跳如擂鼓,卻沒有推開他,反倒指尖撫上他的官袍,落在他的腰上,輕輕地勾住他的腰封。
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將她抵在殿門上,唇瓣覆壓下來。
意識的震蕩間門,她聽到他沙啞著聲音道:“妹妹,這才叫亂政。”
他撬開她的唇,樂姝抬手摟住他,一人唇瓣用力地廝磨,仿佛要被他胸膛中的火焚燒在這裡。
她咬破他的唇,口舌中有一股血腥氣彌漫開來,然而同時又迸濺出一種血脈僨張感,巨大的刺激衝得他們神經晃蕩,全身血液仿佛倒流。
他解開她裙帶,將她提抱起來,樂姝摟緊他的肩膀,她封閉起來的內心,這一刻以一種脆弱的方式展露在他麵前,她哽咽地道:“我等你已經很久了,哥哥。”
暖殿之中,有無限春意漫生,而窗外一場大雪悄然落下,覆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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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齊王願意私下結盟的信送到了魏宮。
年關一過,衛蓁授衛淩為魏國大將軍,統管三軍虎符。
大戰正式打響,齊魏兩國的聯軍前往晉國。雖然中間門耽擱了三月,但總算履行了四國會盟時的約定。
起初四國聯軍作戰還算勝利,姬淵見敵軍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便將晉國的大部分兵馬調至楚國,幫助景恒平定內亂。
便是此時,那原本已死的祁宴卻再次出現,重掌兵馬,同時齊魏同時倒戈,猝不及防地反攻姬淵。
短短數日,場上局勢驟變。
祁宴領兵一路北上,發起猛攻,軍中士氣大震,他本就是用兵如鬼的將領,又有魏齊兩國兵馬相助,自然取晉城池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便是原先兩方鏖戰許久的武遂城,很快被收入囊下。
他的攻勢越發猛烈,一路高歌猛進。姬淵拍高陵侯帶兵阻攔,被祁宴一箭射穿頭顱,戰死於沙場上。
而武遂要塞一失,姬淵岌岌可危。
前後不過兩月,祁宴原先失去的領地便再次被收回,就在眾人以為天下大勢快定時,南方放出的一則消息,突然間門扭轉局勢——
楚王死了!
景恒殺了楚王,登位為王!
姬淵盛怒之下,令景恒出兵,趁著魏國大軍在外,國內空虛之時,立刻包圍攻下魏國國都!
那景恒的兵馬已經朝著魏國國都趕來。
衛蓁得知消息時,手都在顫抖。
魏國的大部分城池的軍士,已經被調去幫助祁宴,國都剩下可防禦的兵馬,加起來不過六千。
前線的人就算回防也要數日,他們要如何才能抵禦那即將到來的三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