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過頭也不是好事,他從善如流道:“我隻是不想讓五條君感到不愉快。”
五條悟看他一眼,察覺到他已經將身體重心隱蔽地放在左側,終於解釋了剛才這一路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那個老婆子的術式很特殊,可以利用從遺體中提
取出的某種存在變換成死者的模樣。”
“街上人群太密,又一直有股雜亂的咒力在四處乾擾,我需要集中精力追蹤她。”
——所以才不常說話。
加茂伊吹自動補齊了對方未說完的部分,笑道:“那就好,知道五條君沒在生我的氣,我也能安心了。”
五條悟點頭,他抬眸朝四周望了一眼:“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你不再參與追擊,我自己去解決那家夥。”
“我要去的。”加茂伊吹沒聽下個選項便接上了話,嚴肅取代了臉上原本的笑意,他解釋道,“據剛才那人所說,日本境內的絕大多數詛咒師都曾經參與過對我的襲擊,手刃凶手是我的堅持。”
他說道:“我需要給自己一個交待,無論是曾為病痛苦苦掙紮的自己,還是為已經決心向前的自己。”
五條悟深深望了他一眼,並沒拒絕,顯然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考慮到你的腿最好彆再繼續走下去,”五條悟說道,“第一種方法也很簡單。”
“既然詛咒師的咒力痕跡一直留在周邊沒有消失,就說明他們依然還在蠢蠢欲動,我們反過來提供一個能動手的最佳場合也是一樣的。”
加茂伊吹很快明白了五條悟的意思。
打開出租車的車門,加茂伊吹望著麵前熟悉的建築,心中多少有些不適。他長歎一聲,隻覺得看見“永山針織”幾個大字後,便開始感到左腿隱隱作痛起來。
五條家早已將咒靈存在過的痕跡悉數抹除,此時大樓再也沒有怪異的陰森氣息,加上警方最終還是因此處發生了命案而拉起了警戒線,這座工廠倒確實是個能用來守株待兔的好位置。
但心理陰影還在,加茂伊吹隻能為五條悟的選擇打個及格分。
“故地重遊……”他感慨道,“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回到這裡。”
五條悟在前方帶路,雖然有些文不對題,但他難得第一時間接了話:“你之前說‘院牆之外還有更大的世界’,我依然理解不了,卻也無法忘記。”
加茂伊吹頓了一下,回答道:“這種事情,應該隻有親身體會過才能明白吧?”
“我也是這樣想的。”五條悟認同他的說法,“所以我開始翹課了。”
加茂伊吹猶豫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嗯,我知道。”五條悟的語氣中難得帶上了些許笑意,“但隻做旁人理想中的六眼術師,隻會更無法搞懂這句話的含義。”
他轉過頭,加茂伊吹看見了他嘴角的弧度——這或許是加茂伊吹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不由得因此而感歎:五條悟果真是神明的寵兒,那張毫無瑕疵的臉幾乎能與任何表情適配。
“說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反正沒人敢對我指手畫腳,我為什麼要做籠子裡的鳥?”
五條悟這樣說著,蒼天之瞳中隱隱閃著光:“我說不定已經觸摸到了‘自由’,而這確實讓我心情很好,所以我會繼續這樣做。”
加茂伊吹一時有些恍惚。
他眼中受到萬人追捧的六眼術師,在自我認知中也不過是隻籠子中的鳥,世界上果然有不相通的許多苦難分給了千千萬萬的人們,使誰都難以逃過命運的惡意。
但五條悟還是有資本進行反抗的。
加茂伊吹意識到,五條悟的改變已經不僅是性格的微妙變化,而是人設上的根本變革:原先五條悟將與弱者的分界線藏在心裡,此時卻掛在口頭,人設中的冷漠似乎有向狂妄轉變的趨勢。
想到這裡,加茂伊吹倒吸一口冷氣。
當時一句設計好的台詞竟然會對主角產生這麼大的影響!早知如此,他當初一定采用一個更樸實的說法,儘量彆讓五條悟產生過於濃重的好奇心才對。
“希望詛咒師那邊的嘍囉彆太讓人失望。”五條悟嘴角的弧度變得有些冷。
加茂伊吹不再在乎詛咒師了,他隻是想到: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如果讀者不喜歡這種變化,應該不會遷怒於他吧?
就在他感到糾結的時候,空氣中的咒力突然濃稠起來。
加茂伊吹迅速回神,他用袖口處的刀片劃破手指,從不再流血的傷口中重新擠出血液,檢查身周環境時卻發現,敵人似乎不止一個。
就在他們所處的房間中,至少四個角落都有黑色的矮人緩慢顯出了身形,並且對方正如同細胞般分裂增殖,數量很快便增加到了十幾個。
——是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