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加茂伊吹十二歲,經過三年的不懈努力,由他與本宮壽生共同建立起的組織已經在咒術界內小有名氣。
不會有誰想到組織的掌權者是年僅十二歲的加茂家嫡長子,就連作為副長活動的本宮壽生也從未有過任何暴露身份的經曆。
他們將身份作為絕對的機密,即便無法實現目的,也絕不會被人識破正身。
自兩人達成約定後,加茂伊吹當天便為本宮壽生準備了一份賀禮,名義上是慶祝他的身體恢複健康,實則在除厄禦守中裝了兩枚白色的藥片,要求本宮壽生儘數服下。
這是他離開高專前向對方提起過的、所謂世家中調教忠犬最常用的毒藥,自服下起每三十天發作一次,需服用專門配套的解藥才能消除痛苦。
這個設定的確足夠老套,但更老套的是,加茂伊吹所放置的藥片是維生素C。
醫生為他調理胃病時留下了幾瓶存貨,為他的演出提供了最便捷的道具。
大約傍晚時分,加茂伊吹的手機上憑空多出一條視頻,是本宮壽生自拆開賀禮起的錄像,記錄了他從發現禦守到吞下藥片的全過程,毫無遺漏,也看不出拚接痕跡。
儘管這個行為將兩人以主從的名義徹底分割開來,本宮壽生卻依然沉默著表達了應有的服從。
從稱呼加茂伊吹為“少爺”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自願匍匐在更卑微的位置,甘願接受對方的一切決策——他將位置放得很正,比加茂伊吹想象中做得更好。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夠令組織成為咒術界中最不可小覷的力量,卻足以讓本宮壽生發現藥片的真相。
在意識到自己一直服用的不過是最普通的維生素C時,本宮壽生似乎又突然回到了什麼也沒發生過的那年夏日,他在加茂伊吹的手機中上傳了一張照片,是他的自拍。
照片中的少年開朗地咧嘴笑著,右手比出勝利手勢,是最老土的拍照姿勢,卻有一處格外引人注目。
照片的右下角有個模糊的影子,距離很遠,是位穿著枯茶色和服的男孩,身形單薄,獨自一人在廊下靜坐,手中捧著本厚厚的書,正安逸地讀著。
加茂伊吹輕而易舉地認出了自己。
這張自拍像是求和的信號,也像是進一步效忠的宣誓,加茂伊吹沒再朝高專送去任何東西,因為他隱約意識到,本宮壽生再也不需要外物的控製了。
加茂伊吹不允許本宮壽生擁有任何秘密,同樣也不會向本宮壽生隱瞞任何行動。他想培養出的副手絕非是隻會盲目服從命令的看門犬,而是他的意誌所向、他的靈魂分身。
所以他要求本宮壽生時刻綁定他的手機,也算是潛移默化地將自己的思想傳遞給對方,使對方逐漸適應這番行事風格與節奏。
在這個過程中,本宮壽生親眼見證著加茂伊吹為他的複仇計劃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他看到了幾乎無人能敵的決心與毅力,並因此難以抑製地折服於加茂伊吹的人格魅力。
——人格魅力。
一個仿佛隻會出現在矯揉造作的書評中的陌生詞語,本宮壽生卻的確隻能用它來形容那個男孩身上所展現出的吸引力。
——他逐漸認識到,追隨加茂伊吹的腳步似乎的確是件於人生有益的好事。
由於擔心組建個人勢力的計劃會在正式實施前因不慎暴露而破產,加茂伊吹一直拒絕為組織起個名字。他與本宮壽生在溝通時僅用“它”來進行指代,在各方麵都儘可能做到最為謹慎。
本宮壽生在十八歲生日時邀請加茂伊吹為他慶生,許願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張信紙,其上記錄了二三十個他自認為相當不錯的名字,隻用一句話便說服了加茂伊吹。
“我的生日願望很簡單——希望我們一直為之努力的事業能在起步三年後的此時,獲得一個獨一無二、值得我們為其繼續奮鬥的響亮名字。”
加茂伊吹拿起紙,看著其上每個都至少六字的花哨名字,隻覺得眼睛都被刺得發痛。
他揉了揉眉心,抬眸望了眼本宮壽生期待的表情,終究還是說不出冷硬的拒絕。於是他反反複複將整張紙讀了四五遍,終於選定了其中“地藏十殿縛罪閻羅”的名號。
本宮壽生顯得很高興,加茂伊吹卻為他潑了盆冷水:他最終隻保留了其中“十殿”二字。
在本宮壽生即將開始長篇大論地背誦國外古籍中的解釋、想勸說他使用原名的前一秒,加茂伊吹誇讚道:“十殿……真是個好名字。”
從這句話的語氣中意識到此事再無轉圜餘地,本宮壽生有些失落,但畢竟一直苦心經營的事業有了正式名稱,他還是高興道:“確實!這個名字正好符合我們對組織未來的構想,我花了很久才找到這個典故!”
——十殿是佛教中主管地獄的十位閻羅所居住的宮殿,安放在加茂伊吹與本宮壽生的計劃中,大抵正好對應他們培養了勢力的十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