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加茂遙香又突然感到胸悶氣短,因頭暈而直接栽倒在地,額角差點磕在桌沿上。加茂伊吹留給她的侍女過來請示加茂荷奈,希望她能派位醫生過去。
加茂荷奈已然有些忘了當時的回答。
她將大半心思放在兩個兒子身上,不太重要的事情便並不記得十分清楚,此時被加茂伊吹問住,才終於意識到實在不該這樣。
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她沒允人為加茂遙香診治,或許是想到醫生去了多次都沒有確切的結果而感到心煩,或許是想乾脆借機處理掉加茂憲紀的親生母親,總之,她拒絕了。
加茂荷奈麵上猛然竄起幾絲臊意,她自己也為當時的選擇而感到難以置信。
怕加茂伊吹就此認定她過於惡毒,加茂荷奈連忙解釋:“是、是母親鬼迷心竅,我不該……”
“我已經與父親商量過了。”加茂伊吹輕輕搖頭,打斷了她的辯白,“我明天就將遙香夫人送出本家,自此就當這個人沒存在過,也以免您太過勞神。”
話音頓住,加茂荷奈蒼白地張了張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儘管她能看出這是加茂伊吹對加茂遙香而非對她的維護,也難以再說出任何怨懟之詞,隻能愣愣地注視著加茂伊吹的背影,目送他一路離去。
加茂伊吹在族中很少強迫自
己非要加快步速,如果慢慢走路能讓右腿更舒服些,自然不會過於著急。
他遲遲才走出院子,朝左手邊的長廊拐去時,餘光瞟見加茂荷奈仍然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他。腳步微微一頓,他不禁愈發覺得自家人的關係像是一團亂麻。
本家內隻有兩處專門為他行了便利的地方。
自重新得勢以後,加茂伊吹的住所就進行了一番改造。他令人將月洞門的門檻敲去,再於房間門口的台階旁加了一段帶扶手的斜坡,使他走路時更省力些。
加茂荷奈有心在各個方麵彌補他,即使那時的他大概要十天半月才會踏入她的院子問安,她也依然有樣學樣地進行了同樣的修改,倒是使他此時來去都相當方便。
——就事論事,加茂伊吹感謝她的照顧,此時就更不是有意要她難堪。
他是一定要將事情交代明白的,以免她再行錯事。
加茂憲紀是原作中將要繼承加茂家的重要角色,他剛一出生就被迫與生母分離,加茂伊吹不知道他未來是會理解所謂的嫡庶之分還是會怪罪家人。
但如果加茂荷奈真的逼死了加茂遙香,她無非是再次親手斬斷了一段母子情誼,等加茂憲紀長大後得知真相,此事或許再無轉圜之地。
所以加茂伊吹要送走加茂遙香——這是他早就答應過的事情,能夠保全加茂荷奈,同時也是加茂遙香本人的意願。
正是今天上午,加茂伊吹在京都高專內與冥冥閒聊時接到了那侍女傳來的消息,便順勢與加茂遙香通了個電話。
出乎他意料的是,加茂遙香絕口不提病情,沉默許久後,隻低聲問了一個問題。
她說:“如果我離開加茂家,憲紀是否會活得更好?”
加茂伊吹不願騙她,便說:“如果你想走的話,我會保證你在擁有安身立命的資本前衣食無憂,等日後時機成熟,你們母子一定能夠團聚。”
“是嗎……”加茂遙香輕聲喃喃一句,似乎對此並沒抱有多大希望,她又問道,“我沒什麼具體計劃,究竟該去哪兒才好呢?”
加茂伊吹想了一會兒,回複道:“我送夫人到東京去。”
這件事輕飄飄地敲定下來。
至於加茂拓真,他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側室的去向為難加茂伊吹,在表示隨意處置即可後便不再關注此事。
最終,加茂伊吹親自去送她離開。
此舉明麵上的理由是要確定她的確不會再回到加茂家威脅到加茂憲紀的地位,實際上的理由卻與禪院甚爾有關。
禪院甚爾帶神寶愛子父女回到東京鄉下之後,就連十殿的眼線都未能再捕捉到他們的蹤跡。
或許是為了避免再給加茂伊吹多添麻煩,禪院甚爾一直沒有聯係過他,無數封石沉大海的郵件讓加茂伊吹愈發不安。
眼見加茂憲紀的百日宴越來越近,就算加茂伊吹真的會在那天死去,他也總得在赴死之前再見禪院甚爾一麵。
——他總得將為對方留好的後路儘數交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