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伊吹不認為本宮壽生會背叛十殿,畢竟作為組織的二把手與通訊網絡本身,如果本宮壽生想要做些什麼,顯然不必隻從禪院甚爾一個小小的信使入手。
大概是從他的疑問中察覺到他並不知情,禪院甚爾不禁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並肩作戰了三年有餘,加茂伊吹願意交付給本宮壽生最基本的信任。
於是他雲淡風輕地回複道:“我隻讓他告訴你,說我最近可能會有些忙,他大概是誤會了我的意思,這才叫你不要聯係我。”
禪院甚爾細細端詳著加茂伊吹的神色,慢慢說道:“我知道你沒有惡意,這段時間內,本宮也幫我們處理了很多麻煩,我隻是有些在意你的情況,並沒多想什麼。”
“至少在我麵前,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禪院甚爾話音剛落,神寶愛子便抱著醫藥箱小跑過來,她的額
角還微微冒著細汗,
應當是有些著急。
她看見了加茂伊吹胸口的血跡,
目光上移來到脖頸上指甲插出的四條短卻深的傷口附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更加愧疚起來。
“真是抱歉,伊吹……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就和甚爾一樣。”
與柔和的性格顯出些許反差的是,神寶愛子此時蹙著眉,手上的動作十分麻利,已經掏出了棉棒與酒精:“醫藥箱被壓在了很深的位置,我剛剛才把它找出來,耽誤了一些時間。”
加茂伊吹不確定是否要讓神寶愛子接觸顯然與常人不同的自己,猶豫的視線飄到禪院甚爾身上,對方接收到他無聲的詢問,隻是懶散地搖搖頭,示意這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於是加茂伊吹道謝,將衣襟又扯開些,方便神寶愛子為他消毒包紮。
能與禪院甚爾相互扶持、自願放棄東京市中心繁華生活回到鄉下的女人,顯然並非隻有柔軟又溫吞的一麵。
在為加茂伊吹輕輕擦去傷口附近的血跡時,神寶愛子一直眉頭緊鎖,嚴肅的模樣並沒影響她的美貌。
加茂伊吹微微偏著頭,隻用餘光悄悄看她,發覺以尋常觀點看待,連她鼻梁上皺出的小小弧度都顯得十分可愛。
將對方擔憂的表情儘收眼底,加茂伊吹徹底移開視線,目光便在院子中被精心侍弄著的花草上遊移,惹得禪院甚爾忍不住捂著嘴悶悶笑起來。
他笑加茂伊吹能遊刃有餘地遊走於世家紛爭之中,卻在對待神寶愛子這個普通女人時如此小心翼翼。
神寶愛子誤會了他的笑聲,半是批評半是玩笑地說道:“你們兩個聽好哦——雖然的確很久沒見麵了,但交流時一定要多多注意安全!”
“真想不到你們是怎麼搞成這樣的。”話說到此處,神寶愛子的語氣中已經再無責怪之意,見兩人都不願主動告訴她這傷是從何而來,她便也貼心地主動將這個話題帶過,“一會兒我去準備午餐,伊吹有什麼忌口的話,不如現在就告訴我吧?”
加茂伊吹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嚴格意義上來講,他沒有真正算是“不能吃”的食物,少數幾種“不太愛吃”的食物則不能成為他麻煩旁人的理由。
因此在回答這個問題時,他通常都會選擇緘默不言,隻從餐桌上已有的菜肴中選擇幾樣完成一餐。
已經在旁邊支著下巴望了許久的禪院甚爾在此時接話道:“剛才買來的海鮮就先凍起來吧,他不能吃辣……你先去忙,一會兒我也過去一起。”
神寶愛子點點頭,用醫用膠布將繃帶的尾端平整地粘好,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收拾起醫藥箱,又把自己關進了廚房。
“怎麼樣?”禪院甚爾挑眉詢問,上揚的尾音證明他心中的確是十足的得意。
加茂伊吹誠實地回答:“如果她沒有選擇你,一定能過上更優渥、更平靜的生活。但你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對象,所以她很幸福,你們十分般配。”
禪院甚爾故意做出勉強的表情:“我就當你是在誇她了。”
兩人都笑起來,氣氛終於輕鬆一些。
簡單聊了兩句,加茂伊吹沒忘了自己來到這裡所要做的正事。
他朝禪院甚爾要了紙筆,兩人並肩坐在一起,共同注視著他在白紙的右上角寫下第一個序號,彼此的心情都有了些變化。
加茂伊吹像是在交代後事,禪院甚爾則露出了驚疑的表情。
“……也就是說,如果你遇到了不得不動用政府力量的時刻,一定要準備好與政治家進行交換的籌碼。”
隻是五分鐘時間,加茂伊吹便將重要的部分洋洋灑灑寫了半頁紙。
禪院甚爾終於又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繼續寫下去,而是帶著幾分凝重問道:“你要做什麼?”
加茂伊吹沒有撒謊的打算,因此語氣平靜至極:“有些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了,我不確定自己最終會到哪去,十殿能做到的事情太多,我不放心交給彆人,你先幫我打理一段時間。”
禪院甚爾的表情終於緩和一些,卻沒意識到,加茂伊吹所指的地點可能是天國,一段時間也可能被延長至餘生幾十年。
——不過沒關係,因為此時正趴在加茂伊吹臥室的衣櫃深處、失去了全部生命體征的黑貓已經使意識與軀體分離,回到了神明的世界。
它很快就會帶來係統開發者所掌握的具體情況,那將是加茂伊吹擺脫此時自毀傾向的關鍵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