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的夏天悶熱而乾燥,即便機場中的空調將冷風吹得很足,加茂伊吹也依然在漫長的等待時間門中忍不住連續喝下一整瓶礦泉水。
他很快便將空瓶準確地投進遠處的垃圾桶,在舒展一番手腳之後,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是隊伍中地位最高的那人,也是名義上的領隊與監督者,於是二十九位成年人都跟著他一同呼啦啦地起立,這番大動作瞬間門引來許多探究的目光。
加茂伊吹無奈地擺了擺手,眾人又不約而同地一齊坐下,為整套動作再次平添了幾分奇怪的意味。
也不知這群咒術師忌憚的究竟是加茂家還是十殿,總歸加茂伊吹與他們注定不可能像尋常朋友般以普通禮儀相處,乾脆就任由他們恪守著那些完全沒必要的繁瑣規矩。
——欣賞隊伍中年輕些的幾人雖然滿心不情願、卻還是不得不與前輩共同行動的憋屈表情,在加茂伊吹眼中倒也勉強算是一件樂事。
但這點樂趣無法與此刻的煩躁相抵消。
他垂眸望了眼腕表上的時間門,詢問道:“上次聯絡他們是什麼時候?”
身旁的男人摸出手機看看,眉頭緊縮道:“已經是二十分鐘前了。”
“不等了。”加茂伊吹麵色平靜,做出的決定卻使整支隊伍都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為了證明這的確不是個用來活躍氣氛的玩笑,加茂伊吹已經扯出了行李箱的把手,朝著機場大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率先朝那邊走去。
咒術師們彼此對視一眼,皆是麵麵相覷,卻又不敢怠慢,隻好再次齊刷刷的起身。
行李一同滾過地麵的聲響像是天空中劃過的小小一道綿延的雷聲,即便是在聲響本就雜亂的機場之中,這樣整齊的集體行動也格外顯眼。
“加茂少爺,您的意思是……”說話的依然是那位主事的一級咒術師,他緊跟在加茂伊吹身旁,手指卻飛快撥弄著手機按鍵,似乎是要再聯係本該前來接應的意大利方詢問一番。
加茂伊吹一把壓下他的手機,反問道:“隊伍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成員都會說意大利語,其餘三分之二也擅長英語,我們的確是初來乍到,但不是寸步難行,離了意大利官方的接待,照樣能安置好自己。”
“航班時間門是雙方共同敲定的結果,他們不僅沒有提前在機場等候,反而一次又一次推遲接機時間門——連最基本的尊重都給不起,我們憑什麼要接住這個下馬威?”
這是兩國咒術界的官方交流,團隊的舉動就是高層的態度,加茂伊吹加入隊伍的根本目的便是維護總監部的地位與形象,當然拿不出麵對朋友時的寬容態度。
“意大利人本就不太守時。”身後一路小跑才跟上大部隊進行移動的一人接話道,“說不定是加茂少爺想多了,畢竟西方人生來就沒有東方那樣多的繁文縟節……”
加茂伊吹冷淡地掃他一眼,甚至沒有理會他這番過於偏頗的解釋。
他隻說道:“直接
去問意大利方安排的住所在哪,如果他們不說,我們就先找其他酒店住下,等見到足夠的誠意再做事也不算遲。”
他們本就是咒術界精挑細選才組織起的術師隊伍,加上早就知道意大利高價求援之舉,大部分人心中都有股傲氣,隻不過在外行動束手束腳,雖然被意大利方怠慢,卻還是礙於兩國高層而不好發作出來。
此時加茂伊吹做了領頭的那個,對於他這般不留情麵的說法,有人反對便自然有人讚同。於是在那男人編輯著短信的工夫,已經有幾位青年自告奮勇到機場外聯係出租。
有錢賺的地方從來不愁人少,按照加茂伊吹一車三人的安排,很快便有十輛出租車停在了馬路的靠邊位置,隻等上車就能出發。
“從機場到市中心,十五萬裡拉一程。”一人返回機場門口的陰涼處向加茂伊吹彙報,“原本是這個價錢,但我們講了講價,最終隻付十一萬裡拉即可。”
加茂伊吹並沒猶豫,他點點頭,左腳使力支起身體,站直後徑直朝打頭的那輛出租走去。
他步行的速度不快不慢,經過數年的矯正,乍一眼看不出右腿褲腳下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