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提前聯係您的,還要勞您費心了。”
布加拉提沉浸在加茂伊吹的溫和態度為他營造出的良好氛圍之中,尚未注意到兩人依然在使用過於客氣的敬辭,自然也沒能察覺他們之間本該因這場對話更加親密、卻反倒似乎更加遙遠的距離。
雖然年齡更長幾歲,但布加拉提並沒有加茂伊吹那樣變幻莫測的深沉心思。
加茂伊吹倒不是因布加拉提的話產生了什麼不好的想法。
他隻是在回眸時瞧見了遠遠站在高處的喬魯諾,心頭突然泛上一股疲憊之感。
——步步為營、時刻都需要靠心機取勝的無用之人大概經常會有這樣反複無常的一麵。
他們的壓力總是維持在百分之九十附近,而生活中的任何變故都可能會添滿那百分之十的空白。
加茂伊吹也是如此,有時雖然能通過一些手段將數值稍微降低一些,但不得不麵對的下個事件也還是會令本就要達到滿值的情緒離崩潰的邊緣更近。
喬魯諾的出現使加茂伊吹的疲憊感驟然增加,他驀然失去了繼續扮演積極人設的興趣。
少年刻意避開了布加拉提的視線,他轉過頭,麵無表情,隻是長久地將目光投向海麵,感到自己的人生其實並無太大意義。
於他而言,死亡其實並非是種懲罰,意識消弭後就是一勞永逸的樂事,除了會對尚未接觸過的事情感到有些遺憾之外,加茂伊吹甚至不必擔心家人會為自己傷懷。
——他隻是不甘心。
不甘心變成所謂主角的光彩人生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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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就因作者心念一動而隨便丟了性命。
加茂伊吹絕不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他已經舍棄尊嚴與正義之心,大費周折地從地獄爬上了人間,如果他在某日得知自己真活不到攀上天國的那天,也至少要拉上咒術界一同陪葬。
……但那都隻是一時的偏激想法。
正如同此時一樣。加茂伊吹收回目光,從布加拉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從口袋中掏出那個記錄著滿滿數據的小本時,腦內那些雜亂的想法便自行安定了下來。
當理智回籠,他依然是在人氣排行中占據第二十名之位的加茂伊吹,溫和卻不失銳利,正以不可阻擋之勢向前進軍。
喬魯諾似乎隻是在海灘旁的公路上站了一會兒便消失了,他維持著一個過於遙遠從而不會被布加拉提輕易察覺的距離,也並沒一直望向這邊,仿佛隻是個來看海散心的普通人。
既然對方沒有接近的念頭,加茂伊吹也不想深入探究什麼。
他沒忘了自己來到這裡的本職工作,手中的筆一直沒停,等與同伴會和、拿到了其他人記錄的資料與數據後,沒用多久便在地圖上繪製出了布防圖的雛形。
“遊客數量不在少數,此前也的確有些怪異事件的傳聞,我不認為在咒靈肆虐的此時,唯獨這裡會成為那不勒斯的淨土,更何況我們已經從沙灘上找到了少量咒力殘穢。”
加茂伊吹邊帶人朝停車處走去邊說:“考慮到最壞的可能性,我認為潛伏在此處的咒靈或許已經產生了智慧。”
他麵上顯出幾分躁意,顯然認為這又是一樁麻煩事:“把這片海灘加入重點監視區域,著重關注人流量最密集的幾處,等有進一步線索後再做具體安排。”
加茂伊吹不過是剛剛才下達命令,身後便已經有咒術師撥出了電話,將他的指示第一時間傳達給負責進行整體部署調動的同事。
工作量太大,咒術師的工作節奏也一向快而緊密,甚至沒等那人掛斷電話,加茂伊吹已經自顧自地朝下說起了其他事宜。
剩餘幾人跟著他又緊鑼密鼓地投入新的安排之中,與剛見麵時那副宛如遊客般的散漫姿態可謂是截然不同。
布加拉提此時隻充當司機與護衛的角色,他習慣於在加茂伊吹不需要他時降低存在感,畢竟他不懂咒靈與術式,更不懂咒術師們彼此交流時連串吐出的大句日語。
於是他隻是耐心地跟隨著加茂伊吹比常人略慢一些的腳步,時不時抬眸朝四周望上一眼,以保證沒有意外會在專業人士進行討論時發生。
也正是在他為加茂伊吹拉開車門的前一秒,一個一直站在馬路對麵的粉發少年突然揮舞著手臂,邊氣喘籲籲地呼喊著請他們稍等、邊一溜煙地衝到了他們麵前。
“不好意思!我、我在這邊等待很久了……但一直沒有順風車過來!”
那少年有一雙澄澈的棕色眸子,此時其中盛滿了無助,連臉上的雀斑都顯得可憐起來。
“求您讓我搭個車吧!求您了!”
奇妙的是,在這仿佛是日本旅遊團的一行人中,少年選擇發出懇求的對象並非是其中唯一一張有著西方麵孔的布加拉提。
——而是身形纖細、與同伴相比年輕到過分的加茂伊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