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問加茂伊吹究竟要將本宮壽生帶去何處,又問加茂伊吹是否經過父親同意才來插手此事,最終問明少年願意接收屍體的真正理由,發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將本宮壽生交給加茂伊吹都的確是個比把人葬在高專更好的選擇。
咒術師的屍體在經過特殊處理之後,於普通人的軀殼也沒有太大分彆,咒術界不會專門統一管理。
因此樂岩寺嘉伸不過是在文件上回複了允許轉移的批示,加茂伊吹便順利帶著“本宮壽生”前往了本地風景秀麗的公墓。
本宮壽生的家人都埋葬在這,他早早為自己選好了相鄰的墓地,隻等複仇後能全家團聚。
加茂伊吹為他提供了更為穩妥且可靠的成事方式,他把餘生的忠誠作為謝禮儘數獻上,一時半刻還用不上這塊墳墓,反倒讓其成了將戲做全的最後一樣道具。
數日後,某特級咒靈的抓捕計劃中新增一位外表與內裡都平平無奇的成員,據說是十殿內部的精英乾事,頗得加茂伊吹信任,才會代首領前來推動抓捕進度。
隱藏身份不代表要與加茂伊吹斷絕一切聯係,本宮壽生一
麵忙著為家人複仇,一麵還沒忘記發消息提醒他彆忘記曾說過一周後要處理禪院甚爾的事情。
現在便是所謂的“一周後”
,本宮壽生將禪院甚爾的具體住址發送到加茂伊吹的郵箱之中,匆匆忙忙又拔了電話卡,數日都沒再出現。
加茂伊吹隻得獨自考慮。
毫無疑問,他想見到禪院甚爾,想堅定地向對方保證絕不會再出現與之前類似的情況,想告訴對方一切都已與以往不同、他已經有能力保護任何想要守護之人。
但如果他無法坦然說出這話,他就不該貿然打擾禪院甚爾的生活。
加茂伊吹躺在床上,耳邊是幼弟有節奏的呼吸聲,小孩的存在感不強,卻讓他多少有了些顧忌,不敢放開手腳行事。
出校居住本就是樂岩寺嘉伸的恩典,加茂伊吹不能得寸進尺地提出請假前往東京的要求,更何況加茂憲紀此時還小,絕不能在此時被迫與術師殺手扯上關係。
——以前的加茂伊吹可以不管不顧地奔向禪院甚爾,現在的加茂伊吹卻必須將每件事情都儘可能做到最為妥帖。
直至天色微明,他終於按滅手機屏幕,告誡自己暫時先彆去考慮這事,隻先顧好當下。
“加茂前輩!早上好!”
將女式校服定製為巫女服款長裙的少女遠遠朝加茂伊吹揮手,又因一時激動而忽略了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大聲詢問道:“今天我也想和前輩一起修習術式,您方便嗎!”
加茂伊吹不急不躁,以尋常速度來到她麵前,稍顯無奈道:“明明是歌姬姐比我更大一歲……一直被稱作‘前輩’的話,我還真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庵歌姬摳了摳臉頰,她笑道:“因為您很厲害嘛,作為咒術師的資曆也比我更深,入學後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天才本尊,所以下意識就這樣叫了。”
兩人肩並肩朝教室的方向走去,彼此遷就著對方的步伐,反倒令加茂伊吹走在了靠前的位置。
加茂伊吹邁步的動作微不可見地放緩,很快掩過兩人間的距離,再次與庵歌姬完全平行,這才露出一個笑容。
“歌姬姐還是叫我伊吹就好——學校是咒術界內難得不涉及到身份地位的地方,我們自然些相處,都會感到更加輕鬆。”
沒等庵歌姬回話,他先立刻轉移了話題。
“今天下午四點到六點,我一直有空,歌姬姐要和我一起到訓練場去嗎?”
“太好了!”庵歌姬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至後半句內容之上,她歡呼一聲,“我會準時到達!”
庭院的綠植上有羽毛油亮的烏鴉騰空而起,某位術師的生物探頭簡直遍布高專的每個角落,加茂伊吹的目光準確投向黑鳥操術的咒力來源處,一同發出邀請:“冥冥姐也要來嗎?”
“聽說你的咒力總量在一年間發生了質變,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呢。”冥冥從轉角處顯出身影,她用食指輕輕繞著耳側的長發,笑道,“……也教教我吧,天才?”
加茂伊吹的嘴角微微上揚:“當然,如果是冥冥姐的話,讓我說什麼都行。”
——在兩位友人的陪伴下,加茂伊吹極平穩地度過了高專生活的第一年。
他的實力在今年穩步前進,與父親的博弈也有來有回、未居下位,加茂憲紀正在茁壯成長,命運的走向也緩慢向好。
但世界意識永遠不會讓他的故事平靜運行。
2002年12月22日,加茂伊吹接到了一通陌生號碼的來電。
“雖然很久沒見……但我果然還是覺得應該邀請你來看看。”聽筒中的男聲慵懶又沙啞,略顯疲憊,卻帶著份藏不住的欣喜,“我與愛子的孩子出生了,起名為‘惠’——這是個太重要的時刻……”
“我無論如何也不想你缺席,伊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