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伊吹大抵也是同樣的感受。
“伊吹也是大孩子了,”他甚至被加茂拓真逗樂,悶笑的時候肩膀微微顫抖,血刃卻穩穩貼在男人的脖頸後方,沒有任何移動的傾向,“不會再被父親的花言巧語蒙蔽。”
加茂拓真控製不好情緒,一瞬間再次陷入暴怒:“你這不孝子,竟然敢對你的親生父親做出這樣的事情!到底要得到什麼才會滿足?難道要我當即讓位給你嗎!”
加茂伊吹搖頭,他無奈道:“我本不想與父親刀劍相向,但您對親生骨肉向來不太客氣,昨日能夠棄我於不顧,今日便露出要把憲紀活吞了的模樣,又讓我怎麼能放心得下呢?”
他舊事新賬一起提,擺明就是要與加茂拓真清算一下這些年在家中受到的委屈,不惜將關係徹底鬨翻,或許本就是抱有在年關交接之際一同完成權力更迭的打算。
加茂拓真怎能讓他如願。
滔天怒火幾乎要吞沒他的所有理智,如被風箱鼓動的火爐般催動他的心跳鼓擂似的飛快震動。
直到視線在瞬間仿佛被大片黑雲遮蔽、身體也不再被大腦順暢
控製之時,
加茂拓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長久無法再次開口的真正理由。
這座支撐加茂家前行二十餘年的大山轟然倒塌,
倒地時還出現了四肢抽搐的症狀,他口齒不清地咕噥著什麼,似乎仍然無法理解疾病突然發作的原因。
加茂伊吹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同時降下轎車與駕駛位間的隔板通知司機立刻調頭前往醫院,又吩咐後方車隊中的負責人帶領隊伍照常前往神社,最後抱起加茂憲紀,小聲安撫著幼弟敏感的神經。
他早就預備著加茂拓真突發疾病的應對措施,此時有條不紊地做好一切,卻在過程中甚至未曾朝癱倒在地的男人投去一寸目光,顯然是對其厭惡到了極點。
加茂荷奈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儘量緩解丈夫的痛苦。
她隻能勉強將男人的身體平直地擺放在寬敞的車廂中央,再用雙手輕輕扶住他的頭顱,避免無意間的碰撞造成無可挽回的二次傷害。
任誰也無法想到,赤血操術的使用者竟然會因突發腦梗而陷入生死未知的狀態。
此事太過猝不及防,就連加茂拓真本人都沒來得及施展術式對腦內的情況儘可能進行補救,而加茂伊吹或許在出手前思考過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但他無意阻止。
“母親,要開始了。”加茂伊吹微微合上眸子,如果不是在開頭明確指出了交流的對象,恐怕加茂荷奈也不會意識到這是在與自己講話。
女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悲哀之情。
父子相殘,她無論是身為妻子還是母親都有退路可走,但望著加茂伊吹那稚嫩卻莫名顯出孤寂之意的麵龐,她忍不住說道:“伊吹,我不會再棄你於不顧了。”
“——永遠不會了。”
在這份保證下,加茂荷奈在族人麵前演好了一出大戲。
她先說加茂拓真早就身體不適,她卻沒有在意,又讓人查看了當日的飲食,排除毒害與暗殺的可能性,最後反複催促掌握了反轉術式的術師快些到醫院救人,做出一副儘可能維持平靜主持大局的勉強模樣。
她將加茂伊吹摘得乾乾淨淨,仿佛與此事沒有任何關係。
但這畢竟是個不完全受科學與現代醫學控製的世界,在反轉術式的幫助下,腦梗不過是個極其微小的問題,加茂拓真很快醒了過來,精神狀態卻全然不複往日。
加茂伊吹在醫院儘心儘力地陪護一天一夜,此時正靠在病房中的沙發上小憩,加茂拓真剛剛發出些細微的動靜,他便立刻睜開雙眼,警惕地望向了病床的方向。
兩人的目光就這樣突兀地撞在了一起。
“你究竟想要什麼?”加茂拓真難得平靜,似乎是在真心實意地發問。
加茂伊吹的態度便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笑道:“我想要最愉快的人生體驗。”
——不是他的體驗,而是讀者的體驗。
加茂伊吹在去年的人氣投票中竟然奇跡般地實現了排名前進,第一次擠進前十行列的他終於摸索到了正確的攀升道路,因此必然要將父子間的裂隙撕得更大。
無論他本人的意願如何,這段關係不可能被輕拿輕放,否則便會成為論證加茂伊吹窩囊性格的重要論據,影響人氣的進一步提升。
“來比試一番吧,父親。”加茂伊吹起身,身形挺拔,與躺在病床上的加茂拓真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截至我從高專畢業那天,以家主之位的歸屬為勝負標準。”
他神態自若道:“就比權力大小,比地位高低,比誰更會招攬人心。”
“比誰才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