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伊吹抿唇,臉上分明寫著不讚成,但緊繃的神情還沒保持三秒鐘,便因為與五條悟對視而破了功。
他笑起來,屈起食指敲了下五條悟的腦袋,輕歎道:“今天之後,你可就是五條家的家主大人了,怎麼還像小孩一樣?”
五條悟已經湊上前去,拖著長音說道:“無所謂啦——關於怎麼做家主,伊吹哥也可以教我啊。”
加茂伊吹沒理會他無賴似的
回應,而是轉向一旁正饒有興趣地環胸圍觀的冥冥,朝她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被對方回以“理解、理解”的口型。
小小的插曲過後,三人終於能平和地繼續前進。
五條悟盯著加茂伊吹腦後柔軟的短發出神,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回眸看去,冥冥正笑著朝他招手,示意他低下頭來。
想到剛才正是冥冥為他提供了牽手的機會,五條悟知恩圖報,稍微放慢腳步,還微微彎下了腰,側耳去聽冥冥要說的內容。
“五條君,恕我直言,令人沒有負擔的喜歡要用更成熟的方式表達才行。”
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不算隱晦,但偏偏說出這話的人是通常都隻能看見鈔票的冥冥。
五條悟狐疑地看她一眼。
“在與伊吹相處時,儘管他絕不會對任何人提及這些需求——”
冥冥微笑道:“但走路走在他右側,拍肩要拍他左肩……類似的種種關照,是對他而言,比來到大門處迎接更勝一籌的、最細心又最體貼的優待。”
五條悟一愣,他注意到,冥冥剛才在讓出了加茂伊吹右側的位置後,的確是想將他拉到這邊,而非故意突然襲擊。
——為什麼?
他還沒來得及深入思考,麵前原本喧鬨的宴會便驀地一靜,使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冥冥不知何時已經到角落的餐桌前與夏油傑會和,她輕輕揚起手中的酒杯,微笑著向加茂伊吹與五條悟示意。
“這樣的大場麵,還是自我成為家主後的第一回。”加茂伊吹微笑著向眾人打招呼,還抽空和五條悟低語幾句,“不好意思了,悟。”
“看情況,我們今天隻好一起做主角了。”
五條悟一愣,他下意識點頭,跟著加茂伊吹來到了禪院直毘人麵前。
性情豪爽的中年男人銳利如鷹的目光在加茂伊吹與五條悟之間掃過,很快大笑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加茂伊吹望了眼他手中全空的酒杯,馬上憑聚會的進度與對方的酒量估算出了大概的程度。
他扶住禪院直毘人的手臂,笑道:“悟有五條大人教導,我父親早逝,日後伊吹若有做不好的地方,就請直毘人先生海涵了。”
禪院直毘人上下打量他一眼,一如初見那般,將杯子自然地換到另一隻手中,隨後安撫似的拍拍他的左肩。
“加茂家沒為你父親操辦太隆重的葬禮,我們也沒機會前去吊唁。”他半醉似的提點道,“這或許是你父親本人的意思吧,但你身為長子,心中也該有自己的想法才對。”
加茂伊吹會意——他知道自己奪權一事還有暗雷未排。
繼位後的工作太多,前往橫濱的決定又做得匆忙,自加茂拓真死後兩三個月,他甚至未曾處理過太多家族事務,遑論分出精力為加茂拓真操辦後事。
“伊吹明白。”他心中有了定論,“儘早下葬是父親臨終前交待過的事情之一,作為兒子,我不能讓父親連遺願都無法實現。”
在實權儘在掌握之中的情況下,加茂伊吹口中的解釋足以與真相畫上等號。
青年長歎一聲,說道:“但您說的對,是伊吹考慮不周,竟然引起這麼多的風言風語,反倒叫加茂家名聲有損——若父親泉下有知,他必定會責怪我不稱職。”
配合著禪院直毘人的動作,他微微轉身,從左至右,將悄悄朝這邊投來目光的所有人都掃了一遍,眼底像結著一層寒冰,既是在向眾人解釋,也是在向眾人施壓。
“如果直毘人先生知道究竟是哪些家夥在背後說些胡言亂語,請您將名單交給我看,我一定親自登門拜訪,為他解釋一番。”
加茂伊吹將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
“直到解決‘問題’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