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伸手拍了拍媽媽的肩膀,一臉沉痛地說道:“鳳蘭,最近我想了很多,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能救我們小希。”
媽媽眼中含淚,抬頭看他,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不覺加大些音量,“什麼辦法?你不會是要去借高利貸吧?那東西可沾不得,沾上了,就是一輩子,咱們整個家都要毀了。”
爸爸搖了搖頭,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我自然知道,肯定不會去碰的,但我們的女兒也要救啊。之前我在醫院,曾有一對夫妻來找我,他們家不缺錢,但卻始終懷不上孩子。那次去醫院就是為了看那病,可惜醫生說希望渺茫。他們心灰意冷之時,剛好看到了我們家小希,又打聽了一下我們家的家庭狀況,知道我們很難負擔高昂的醫療費。
所以,所以他們就找我談了談,說是願意收養我們家小希,趁著孩子還小,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長大了也不會有什麼陰影。而且都在同一個城市,以後我們若是想小希了,還可以偷偷去看她。他們可以給小希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
媽媽聽了爸爸的話,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她哭著搖頭,幾乎有些歇斯底裡,“不,振海,小希是我們的孩子啊,我們怎麼能把她送給彆人!沒有了小希,我們怎麼活下去啊?嗚嗚嗚~”
爸爸伸手捂住眼睛,指縫裡有晶瑩的液體滲出,臉上彌漫著悲傷,聲音帶著低低的泣音,“鳳蘭,你冷靜點。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做的這個決定。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把小希留在身邊,她將會過什麼樣的生活?光是醫藥費就耗光了我們的所有,她身體的營養呢?她以後的康健呢?她是不是真的幸福呢?疾病已經讓她很痛苦了,我們又怎麼忍心看她再受其他的苦?沒有金錢保障的幸福,不過是空談罷了。
退一步想,即使我們把醫藥費湊齊了,沒有高質量的生活保證,萬一複發了呢?她很有可能會失去生命啊。與失去女兒的風險相比,我更想讓女兒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隻要她還活著,我們隨時都能看到她。她現在才兩歲,現在被收養了,很可能會忘了我們,但隻要我們永遠記住她就行了。
真正愛一個人,不是將她束縛在身邊,而是讓她活得幸福,有時候放手才是愛的成全。而且,鳳蘭,我們還有一個兒子呢,他的幸福又該怎麼辦?我們把所有的經精力所有的錢財都放在女兒身上了,我們的兒子怎麼辦?”
媽媽已經哭得眼淚模糊,撲在爸爸的懷中,“振海,為什麼得病的偏偏是我們的女兒?嗚嗚嗚~我們的小希啊,媽媽對不起你。那我們要怎麼告訴靈均呢?他那麼小,那麼愛小希,怎麼可能接受呢?他恨不得每天趴在小希的身旁,一刻不離地守著她。”
爸爸偷偷地將眼角的淚擦去,溫柔地抱著媽媽,“我知道靈均很喜歡妹妹,我們同樣也舍不得小希,但他畢竟是小孩子,承受能力太低,不能直接告訴他。就說妹妹在醫院的時候走丟了吧,或許他一時無法接受這件事,但時間久了,過個幾年十幾年,心裡的傷口慢慢地就愈合了,時間是治愈傷口的良藥啊。等他長大了,再把這事告訴他,他應該能理解我們的。”
媽媽哭著點了點頭,抱著爸爸哭成淚人。
小男孩聽完了他們的對話,爸爸媽媽要把妹妹送人?不!不要!他嚇得魂不附體,跌跌撞撞地跑進去,抱著爸爸的腿大聲哭喊著:“爸爸,爸爸,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求,隻要把妹妹留下來!爸爸,我可以把我的所有幸福都讓給妹妹,我不要幸福,我隻要妹妹。”
小男孩哭了很久,卻沒人理他,爸爸媽媽好像根本沒看到他的人,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就像透明人一樣。他心裡害怕,更加使勁地抱著爸爸的腿,大聲哭喊著,卻依舊沒有什麼效果。
小男孩絕望地哭嚎著,卻仿佛置身在夢境中,根本沒人能看到他,“爸爸,媽媽,我是靈均啊,你們怎麼不理我?爸爸,媽媽,你們看看,我就在這裡啊!”
他的身體好似被人揪扯著,忽然睜開了眼睛,驚魂未定地喘息著,耳邊是輕柔的聲音,“老公,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魏靈均額頭布滿冷汗,喘息未定,眼裡是放大的美人臉,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驚疑問道:“神仙姐姐?”
女人聽到他的話,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笑得燦爛,“老公,你怎麼這麼調皮,都結婚多少年了,還這樣叫我,人家會害羞的。你還記得嗎?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是這樣叫我的,還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你在做白日夢呢。”
窗外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將她整個人都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恍惚以為她的背後生出一雙翅膀,美得如虛幻一般。魏靈均聽著她的話,臉上滿是驚疑,難道剛剛在做夢?可為什麼夢裡的神仙姐姐卻成了我的妻子?他看著麵前的女人,下意識地問道:“老公?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我們已經結婚很多年了?”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到底是哪兒?
女人一聽這話,臉色瞬間就變了,她用手臂撐起身子,側身定定看著他,“老公,你不要嚇我,你不會是還沒從夢裡醒來吧?我是你的妻子秦小夢啊,五年前認識的,然後就結婚了啊。”說罷,又在他的唇上淺淺一吻,繼續說道:“早安吻喲,趕緊起床吧,不要再做夢了,一會兒你兒子該鬨了。我先起來去做早飯了,你也趕緊起床,再把兒子叫醒哈。”
秦小夢剛要坐起身,卻被魏靈均抓住了手臂。他眼神糾結,充滿疑惑,“兒子?”
秦小夢也被他的動作和問話整懵了,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咦,沒有發燒啊,為什麼總是說胡話?老公,你到底怎麼了?不會是連兒子都不記得了吧?小心他咬你喲。咱們的兒子都四歲啦,名叫魏正則,還是你給起的名字呢。他要是知道,爸爸睡了一覺,就不記得他了,肯定又要鬨了。”
魏靈均感覺腦子裡好似有無數的牛毛鋼針,紮在上麵,疼痛入骨,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有些窒息,喘不過氣來,雙手抱住頭,掙紮著說道:“我不記得了,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秦小夢的小臉驀地蒼白如紙,她抓住他的雙手,阻止他的自虐行為,臉上滿是疼惜,“老公,你不要這樣,想不起來咱們可以慢慢想,你這樣,我會心疼的,要不吃完飯去我們醫院做個細致的檢查?你先把兒子送到幼兒園,再來醫院找我,我幫你安排個全方位是身體檢查,好不好?”
她的聲音輕柔若風,撫慰了他的焦躁和不安,魏靈均點了點頭,看著這張夢裡的麵容,隻覺熟悉到靈魂裡。
秦小夢見他終於鎮定下來,才放下心,又在他唇上輕輕一吻,“老公,我去做早飯了,快點起床哈。”
魏靈均看著她下床,走出臥室,才將視線收回。他看著窗外的陽光,總覺得有種不真實感。又想起夢中的場景,眉頭緊蹙,爸爸媽媽在哪兒呢?現在過得如何?被送人的妹妹呢?她又在哪裡?腦子裡被各種問題充斥,越想越疼。
魏靈均起身穿衣,身體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向旁邊的屋子走去。他打開門,就看到床上一張玉嫩的小臉,正是秦小夢口中的兒子魏正則。
他坐在床邊,看著那小小的一團,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但又生出些害怕,這是我兒子啊,這種感覺很陌生,他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何時結的婚?何時有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