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這個人證的出現直接戳穿了周家三口的謊言,也揭穿了周茂的身份。
周茂一個平民冒充有功名的人,甚至連皇帝都騙,這可是欺君的大罪,隻這一樁就夠他們家掉腦袋了。
知道大勢已去,為了少受折磨,一頓板子還沒挨完,周茂便嚎得跟殺豬叫一般:“我招,我招,彆打了……”
周老爺心疼兒子,也喊道:“茂兒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我的錯,我的錯不關他的事啊……”
現在知道心疼兒子了,那弄死有出息的大兒子時怎麼不知道心疼?
葛經義硬是等周茂又挨了十板子才喊停。
父子倆的招供很快讓案情清晰起來。
周老爺年輕那會兒,有一次去爬山遊玩,跟朋友走散,摔到了山坡下,天黑加上下雨,又冷又餓,周老爺都快絕望了,是路過的周夫人聽到喊聲,去請了山中的和尚將他救了起來。
被救起來時,周老爺因為發高燒已經昏迷了過去,因此也沒見到自己救命恩人的真容。
等他病好了些,他便迫不及待地派了小廝出去打聽那天有哪家的女眷留宿山上。正好查到了他後來娶的原配唐氏身上。
唐氏母親久病不愈,唐便去了寺中給她祈福,那幾l日剛好在寺中。
於是周老爺也沒去求證便迫不及待、歡天喜地的跟家裡人表示想娶唐氏。
兩家門當戶對,家風也沒什麼大問題,這門婚事很快便成了。
過六禮,成親,一切都很順利,婚後一開始夫妻二人感情也很好,直到後來周老爺有次無意中提起哪日傍晚下雨的事,唐氏毫無印象,他方才知自己認錯了恩人。
可明明是他自個兒想當然,搞錯了的,最後卻賴唐氏身上,覺得是唐氏欺騙了他,開始冷落苛待唐氏,將這一切歸咎於唐氏。
然後又千方百計去尋他的救命恩人,最後找到了如今的周夫人。
但周夫人是獵戶之女,出身寒微,唐氏又無過錯,還剛好懷了孕,而且那時候周家出了點事,需要唐家幫忙,在那當口家裡人都不同意周老爺納妾,但他仍不死心,私底下跟周夫人來往。
沒過多久,周夫人也懷孕了。
不能娶進門,他就隻能委屈自己的救命恩人當外室了。
然後他又開始自責,不能給心上人和兒子名分,還將一切都怪罪到唐氏身上,覺得是唐氏阻礙了他們倆,成了他們倆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更令他鬱悶的是,他哪怕傾斜了不少資源,花高價把周茂送去知名書院,師從名師,周茂的學問仍舊一塌糊塗,而他不待見,也不怎麼管的周默卻學業出眾,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子。
這一切仿佛在打周老爺的臉。
但周老爺這樣自私自利,善於從彆人身上找毛病,將問題責任都推給彆人的家夥,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看走了眼呢?
再加上還有周夫人在一旁吹枕邊風,賣慘,他心裡的天平毫不猶豫地偏向了周茂。
甚至認為周默跟他早死的娘一樣,都是來克他的。唐氏阻了他的愛情,周默又攔了周茂的前程,這種極致的偏心,加之擔心以後周默有出息了,覺得是他苛待了他們母子,對他不好,周老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生出了李代桃僵的想法。
這樣,他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團聚了,他最寶貝的兒子也有了前程,一舉兩得。
所以在周默參加完最後一場會試考試後回到家,周老爺就給了他一份大禮。
周老爺以周默考試辛苦了為由,讓下人備了一桌子好菜好酒。
周默哪想得到父親會給他酒中下藥,毫無防備地吃下了摻了劇毒的酒,當天晚上就七竅流血而死。
人死後,周老爺借口考試太累周默在家休息,鎖了他的房門,第二日又發賣了家中的奴仆,在後花園挖了個坑,將周默埋了進去,然後將周茂悄悄接回府中。
這樣就沒人知道周茂是個冒牌貨了,而周茂也是個有功名的人了。
若是周默這次能高中,那就更好了,殿試不淘汰人,即便在裡麵表現不佳,殿試名次靠後,以後也一樣能授官。而且他們這些剛高中的大多外放,去外地做幾l年官回京,誰還能認出周茂是個冒牌貨?
可惜偏偏殺出張士昭這個程咬金,壞了他們的全盤計劃。
刑部審訊的官員和衙役知道這事的前因後果都覺不可思議,天底下怎會有如此惡毒的父親。即便再不親近,那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為了給疼愛的小兒子鋪路,為了將家產都留給寶貝的小兒子,他竟能毫不猶豫地對大兒子下手,簡直禽獸不如。
欺君和殺人兩項罪名,足夠讓他們全家整整齊齊上刑場了,這也算是成全了周老爺的一片深情,不能同生那就同死吧。
唐詩看完心裡真是跟吃了隻蒼蠅一樣難受,懨懨的,連最喜歡的點心都沒興趣了,飯也沒用多少。
天衡帝看著她扒了幾l口飯就放下筷子就知道她心裡還不舒服。
今天還沒下朝她就開始在心裡罵周老爺,足足罵了小半個時辰不帶歇的。但她吧,又罵不出什麼新鮮的詞語,翻來覆去就是“惡毒”、“混蛋”、“蠢貨”、“禽獸不如”這類的。
剛開始瓜瓜還搭理附和她幾l個“嗯”、“對”,後來連瓜瓜都不吭聲了,估計是被她整無語了。
天衡帝揮手讓伺候的宮女太監都退下,然後衝唐詩招了招手。
唐詩心情不大好,不情不願地挪過去:“皇上有事?”
天衡帝指了指旁邊的碗筷:“坐下吃飯吧,朕一個人吃東西沒什麼胃口。”
【那你看我吃就有胃口了?什麼毛病!】
唐詩心裡暴躁,麵上又不敢反抗,磨磨蹭蹭地坐了下去,抓起筷子,夾了一塊嫩排,發泄似的咬了一口,咬得半邊臉頰鼓鼓的,像個鮮嫩多汁的包子,讓人很想咬一口。
天衡帝跟著夾了一塊排骨,淡淡地說:“要不要去刑部大牢看看周家三口?”
唐詩咬排骨的動
作一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天衡帝微笑著說:“估計他們現在已經用刑了。”
也就是很可能被打的皮開肉綻了。
唐詩聽了心裡舒服了一點點,但一種更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瓜瓜,我怎麼感覺他知道我在想什麼。】
瓜瓜已經被她磨得沒脾氣了:【就你什麼都寫在臉上的樣子,誰還看不出來啊。】
是這樣的嗎?有可能,皇帝心眼這麼多,要看穿她的想法太容易了。
唐詩想了一下,還是沒精打采地搖頭:“算了吧。”
看了又怎麼樣?還是改變不了什麼,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天衡帝瞥了她一眼,還不開心?那隻能換一招了。
“前幾l日易州進貢了一批珍珠上來,聽說還不錯,一會兒你替朕把把關,賞你一斛。”
要以往唐詩肯定高興得在心裡不停地喊瓜瓜了,但今天她卻興致缺缺地說:“多謝皇上!”
不夠嗎?天衡帝納悶了,上次賞了她金子做的十二生肖,她就高興得不得了。這一斛珍珠的價格不比那點金子低啊。
那該賞點什麼?太珍貴的現在不適合,太打眼了,很容易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要不再賞點金子試試?
天衡帝還沒開口便聽到了瓜瓜激動的聲音。
【宿主,宿主,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彆想了,想點開心的。你知道一斛珍珠有多少嗎?】
唐詩見瓜瓜這麼激動,眨了眨眼睛:【多少,一串?幾l十上百顆?】
瓜瓜:【斛是古代的計量單位,曾以十鬥為斛,現在大雍以五鬥為斛。也就是說,隻去看看,你就能得五升珍珠,五升啊,還全是上貢的珍珠,要做成珍珠項鏈,你都能戴一個月不重樣。】
唐詩瞬間滿血複活:【這麼多?我的天,我算算,一瓶礦泉水五百毫升,就是半升,相當於十瓶礦泉水這麼多量的珍珠,也相當於一桶食用油那麼多的珍珠。啊啊啊,這大雍為什麼不延續古序,一斛等於十升該多好。】
不過五升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要知道,古代還沒有大規模的人工養殖珍珠,基本上都是天然珍珠,采珠也極為不易,導致珍珠的價格比較昂貴,尤其是這種上貢的更是珍珠中的精品,不說顆顆價值連城吧,但價格肯定不低於同等份量的黃金。
換算一下,也就相當於她提了一大桶食用油那麼多的黃金回家。
這麼大一筆錢,後輩子養老都不愁了。
而且全是一顆顆沒加工的珍珠,以後拿出去賣也好,送人也好,都方便,隨時都能換錢。要是鑲嵌在什麼珠寶首飾上,變成了禦賜之物還不好弄。
想到馬上就要發大財了,唐詩高興得眉飛色舞。生怕天衡帝一會兒突然變卦,她馬上放下了筷子,積極地說:“皇上,珍珠在哪兒?小的這就馬上就去幫您把關。”
天衡帝真是哭笑不得,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看著她碗裡的飯說:“先
陪朕用膳。”
“好嘞,皇上,小的幫您布菜吧。”唐詩積極地站了起來,諂媚地說。
被罵多了,天衡帝還不適應她這突然的熱情,揉了揉眉心,製止了她:“坐下,朕想吃什麼自己來。你安靜地陪朕用會兒飯,不要在說話了。”
唐詩笑眯眯地坐了回去。
嘴上是不說話了,但心裡瘋狂地輸出。
【瓜瓜,你說一斛珍珠能在京城買座大宅子嗎?】
【先帝沒子嗣的妃子都出家了,回頭要是輪到我出家的時候我能把這些珍珠都帶上嗎?】
【不行啊,這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還是得想辦法先將珍珠藏到個安全的地方。可惜了,原主的家人都不在京城了,不然派人送回去,讓他們給我在京城買個宅子,我就可以躺平收租了。誰還沒有個包租婆的夢想呢?】
……
瓜瓜直接銷聲匿跡了。
天衡帝耳邊嗡嗡作響,今天早上到現在都沒消停過。罷了,好歹這是高興得,總比一直罵人強。
用過了膳,唐詩就不時地瞟向外麵。
可惜天衡帝一直沒動靜,她忍不住在心裡猜測。
【說好去看珍珠的呢?瓜瓜,你說他不會是後悔了吧?】
【這麼大個皇帝,不能不講信用啊。】
【瓜瓜,我怎麼感覺皇帝想賴賬啊!】
……
天衡帝無語了,誰敢賴她的賬啊,回頭還不得被她在心裡問候好幾l天。
他的耳朵可受不了。
放下茶盞,天衡帝喚東來:“易州送了一批珍珠過來,你帶小俞去把把關,回頭讓她挑一斛。”
唐詩高興了。
【還能挑啊,瓜瓜,一會兒你幫我,咱們專挑大的。】
因為天衡帝發了話,最後東來都幫唐詩挑,讓她足足挑了一大匣子,顆顆都有七八分大,珠圓玉潤的,成色極好,連瓜瓜都對唐詩說:【這批珍珠質量很好,比金子還貴不少,宿主你可彆傻乎乎的賤賣了。】
這可真是個意外之喜,唐詩樂了,當天晚上睡覺前都還忍不住數了數珍珠,可惜量太大,還沒數清楚她就犯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