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態度很好,比天衡帝預料的好多了。
但他寧願她朝他發火,賭氣,甚至是大逆不道地像上次那樣抓起東西砸他,丟他,也比現在這樣好。
這隻小烏龜又縮回她的龜殼去了。
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沒錯,第一次聽到你和瓜瓜的對話後,朕便生出了利用的心思。後來,朕也想過告訴你實情,但又不知怎麼開口,更怕你會因此誤會,覺得朕全是因為你和瓜瓜的這份神奇之處。”
唐詩譏誚地勾起唇角:“不是嗎?這後宮比臣妾有趣、漂亮的女子多了去。若非這份特殊,臣妾怎麼可能會入皇上的眼。”
要說外貌或是性情,原主進宮一年多也不見皇帝多看她一眼。
天衡帝道:“沒錯,朕不否認,朕注意到你是因為你和瓜瓜的特殊。但朕若隻是想利用你,辦法多的是,直接將你囚禁起來,為朕所用,豈不是更好?風險也更低?太後到死都不會知道你的存在。可朕不願意毀了你和瓜瓜的單純、開心。”
“朕不懂什麼叫喜歡。但在這深宮之中,人心險惡,隻有你在身邊,朕會很放心,很安心,不用擔心你是傅家派來的細作,不用擔心你彆用所圖。在你們麵前,朕能放鬆下來,做回自己,不用擔心錯付了信任。”
其實他還很喜歡看她和瓜瓜鬥嘴八卦,喜歡看她偷偷摸摸在底下搞小動作,可愛又有趣,給他這寂寥又無趣的人生增添了不少樂趣。
沒有他們,他的生活又會變成以前那樣,一潭死水,按部就班地上朝,永遠批不完的奏折,還有時不時冒出來獻殷勤的矯揉造作的妃嬪。
但他不能,這一人一瓜都太膽小了,說多了隻會嚇跑她。
唐詩臉上的表情有些微的鬆動。她下意識地想找瓜瓜討論,可剛想叫瓜瓜,她又想起狗皇帝還能聽到他
們的話,她趕緊閉上了嘴巴。
沉默了一會兒,她低聲說:“臣妾想回昭華殿。”
她才不要在這裡繼續被他洗腦呢。
玩心機,比腦子,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天衡帝頭痛又納悶。
這呆瓜長進了,竟然不跟他爭,咬死了要回昭華殿,這要真讓她回去了,她隻怕又要縮回那龜殼中再也不出來了。
所以天衡帝當然不同意:“過幾天吧,這陣子宮裡比較亂,還要鏟除傅黨,等事情處理完了,朕再送你回昭華殿。”
唐詩抬起水亮澄澈的眸子直直盯著他,許久才悶悶地點了點頭。
總算是暫時將人留下來了。
天衡帝鬆了口氣,微笑著說:“聽說你回來還沒吃過東西,朕讓人準備點吃的,你陪朕用膳吧。”
“臣妾不餓,臣妾服侍皇上用膳吧。”唐詩行禮,語氣客氣。不管是規矩還是禮儀都無懈可擊。
但天衡帝卻從中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你要一直這麼疏遠朕嗎?”
唐詩連忙認罪:“臣妾不敢,請皇上責罰。”
天衡帝一口氣悶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信不信,他今天要真的因此罰了她,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搭理他了。
打不得,罵不得,還哄不好,葛經義可真是有先見之明,這不是姑奶奶是什麼?
“朕記得禦書房還有事,朕讓人送點吃的過來,你多少吃點,彆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朕去忙了。”
說完這話,天衡帝便真的去了禦書房。
很快東來便帶著人上了豐盛的晚膳:“小俞,看在師傅的份上,你多少吃點吧,你這不吃,要是餓壞了身體,那就是師傅的罪過了。”
唐詩有時很挺恨自己的心軟。
明知道東來這是苦肉計,她還是默默拿起了筷子,但隻吃了幾筷子便說:“我吃飽了,撤下去吧。”
這已經是她給東來麵子,讓他能夠回去交差了。
不然她真的一口都不想吃,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
東來本來還想勸,但見她冷著一張俏臉,隻得作罷。
這一晚,承乾宮的氣氛很是壓抑,天衡帝在禦書房忙到快天亮才回寢宮,推開門,隻見唐詩趴在外間的桌子上,枕著胳膊,眉心緊蹙,睡得很不安穩。
估計是熬到熬不下去了,才在這裡睡著了,等醒過來,脖子不痛胳膊也得痛。
天衡帝彎腰想去抱唐詩到床上,但他還沒碰到唐詩,唐詩便警覺地睜開了眼,然後蹭地站了起來,福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天衡帝站直身,定定地看了她幾息:“去榻上睡。”
唐詩低垂著頭:“臣妾睡醒了。皇上要休息嗎?臣妾在外麵候著,不打擾皇上了。”
本以為給她點時間,她自己總會想通的,但現在看來,不等她想通,他就得被她氣死。
平複了一下胸口焦躁的情緒,天衡帝說:“既然睡醒了,那陪朕出去
走走。”
唐詩詫異地看著他,出了傅家、姚遠謀反的事,他忙得一晚上都沒睡,現在還不睡,不擔心過勞死嗎?
天衡帝見她不說話,直接拉著她出了承乾宮,先是坐小轎,到了皇宮門口又換上了馬車。
直到坐上馬車,看著大街上冒著嫋嫋青煙的早餐鋪子和忙忙碌碌的百姓,唐詩才意識到她真的出宮了。她看了天衡帝一眼,不明白他為何要帶她出宮。
唐詩下意識地想詢問瓜瓜,但看到坐在旁邊的天衡帝,立即噤了聲,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要說。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在路邊停下。
天衡帝掀起簾子,指了指對麵的一個包子鋪:“朕想吃肉包子,詩詩給朕買兩個吧。”
旁邊的廣全連忙遞了一把銅錢給唐詩。
將她叫出來,就是想這麼使喚她?
猜不出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唐詩接過錢下了馬車,來到包子鋪前。
包子鋪前站了好幾個人,唐詩隻能站在人群後麵排隊。她抬頭,感受著街道上散發出來煙火氣,有種自由暢快的感覺,若是天氣不這麼冷就更好了。
打量了四周一圈,唐詩的目光落到了包子鋪老板娘的身上。她穿著一件深紅色的對襟襖子,胸前係著靛青色的襜裳,頭發挽成了單螺髻,插了一根木簪子,看起來利落大方。
更麻利的是她手上的動作:“四個肉包,兩個白菜包子是吧,好嘞,總共十文錢。”
收了錢,她臉上揚起明朗大方的笑容,又問下一個顧客:“客人,想要什麼?本店肉包子兩文錢一個,皮薄肉多,還有一文錢一個的白菜豬肉餡的包子,饅頭一文錢兩個……”
唐詩已經認出她來了:“老板娘,你是不是姓林?”
老板娘笑了笑:“你認識我啊?”
沒想到還真是她。
這是去年那個被丫鬟騙走未婚夫,嫁給窮書生,窮書生魚躍龍門高中後想貶妻為妾的林婉姑娘。
唐詩猶記得去年看到她時,她一臉苦相,跟今天這副爽利、明媚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然,和離歸家後,她過得很好。
“客人,還要包子嗎?”見她久久不說話,還用一種驚歎又奇異的眼神看著她,老板娘笑著問道。
唐詩連忙點頭:“要的,要兩……”
“蒸好的包子饅頭,我們全要了。”天衡帝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林婉看著他,馬上認了出來,連忙在襜裳擦了擦手,準備行禮,卻被天衡帝製止了:“老板娘,多少錢?”
“送,送您了!”林婉結結巴巴地說。
天衡帝沒搭這話,對廣全使了個顏色。
廣全帶人上前取走了包子,然後把錢給了一臉感激的林婉。
重新回到馬車,唐詩的心情有些複雜,她偷偷看了天衡帝一眼,在天衡帝瞥過來時,她趕緊收回了目光。
很快,馬車重新啟動,不一會兒便到了養濟院。
大早上的,養濟院已經很熱鬨了,孩子們早早地起來了,吵吵鬨鬨的,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眼角下麵有著細細皺紋的女子溫柔地喚道:“小環、張強、小薇……吃飯了。”
一身的粗布衣裳也難掩女子身上的雍容華貴。
唐詩認出來了,這是慎行伯曾經的原配夫人梁氏。
天衡帝命廣全將包子饅頭送了進去,然後詢問唐詩:“要進去看看嗎?”
唐詩搖頭:“不用了。”
梁氏可是認得皇帝的,他下去,養濟院的孩子老人們也彆想安心吃飯了。
天衡帝輕輕一笑:“那真是可惜,梁氏在家中供了一尊福星姑奶奶的雕塑,每日三柱香。養濟院的孩子和老人受她所影響,日日給福星姑奶奶上香祈福。”
唐詩眼神莫名地瞥了他一眼。
說這個乾什麼?人家梁氏想信啥就信啥,隻要不是邪.教就行。
天衡帝繼續道:“不止是她,還有剛才的林婉,葛經義等朝中大臣,安王這樣的皇室宗親,家裡都供奉著一尊福星姑奶奶像,不少百姓也跟風在家中供奉。”
唐詩心裡驟然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你,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
天衡帝咳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葛經義私底下一直稱呼你為‘福星姑奶奶’,傳出去後,大家在背後都這麼稱呼你。”
唐詩呆若木雞。
好你個葛經義,真是錯看了,瞧你濃眉大眼的,本以為是個厚道人,哪曉得你還在外麵給人取綽號,關鍵是還傳了出去。這風氣就是被這小老頭子給帶壞的,下次定要好好跟他算賬。
她一個大活人,天天享受供奉香火是怎麼回事?
真是被這小老頭子坑死了!
天衡帝看到她臉上總算多了幾分生動的表情,不再像昨日那樣木訥,板著張俏臉,稍稍鬆了口氣,有意逗她:“要不要去安王府看看塑像?聽說他用純金打造的,有三尺高,重達上百斤。”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安王殿下!
唐詩尷尬得快摳出三室一廳了,天哪,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來一道雷把她霹暈算了。
這一刻她忘了自己還在跟天衡帝冷戰,瘋狂搖頭,連連否認:“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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