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好的嘉嘉,怎麼可能。
蔣厲瑩打開門:“進去看看他吧。”
門內,陣陣涼氣襲來,一個蓋著白布的床架立在中間。
宋驍北渾身僵硬,他一點點掀開白布,直到露出洛嘉的臉。
這個高大的硬漢,猝然退了好幾步,直到撞上門,才堪堪停下。
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前段時間他總是做夢,那像是前世的夢。
他在飛機失事的地方,日複一日地尋找著哪怕一點點殘骸,但連片衣角都沒找到。
夢裡的那個洛驍北,最終鬱鬱而終。
他曾還不斷慶幸,他能時時看到嘉嘉,動不動就能收到嘉嘉的消息,他真是個幸福的爸爸。
蘇韻在看到白布下的臉時,捂住了嘴。
【媽媽,謝謝你生下我。】
洛嘉在走之前,給她留的是一句解開她心結的話。
這孩子成熟的不像樣,從小到大都沒有讓她操心的事,嘉嘉是最好的孩子,那她呢,她是不是最混蛋的母親。
洛嘉總想著對身邊人十分貼心,那他自己呢。
他得到了什麼,他最後看到的,是不是最孤寂的路,最冷的雪。
蘇韻像得了癔症般,用手指不斷擦著白色羽絨服上早就乾涸的血跡。
“擦不乾淨。”
“怎麼擦不乾淨?嘉嘉喜歡乾淨。”
她的聲音抖成了篩子:“生下你,是我做的最對的事!”
“睜開眼,嘉嘉,媽媽可以什麼都不要…”
“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你很快會醒來的…”
洛嘉靜靜地躺著。
“啊————”蘇韻崩潰地趴在洛嘉的身體上。
撕心裂肺的哭泣聲響徹認領房。
回來,求求你。
求你回來。
…
班長劉項波回寢室後,叫了幾個住校的男生,一起將洛嘉給的題冊大致掃了一遍。
幾人察覺到洛嘉選題的特殊,如獲至寶,一晚上功夫,他們就到男寢一樓去打印了好幾份。
第二天他們帶著這份學神親自定製的題冊,來到學校。
“哎喲,也不知道我們恩霖的大腦構造是不是和咱們不一樣,怎麼就那麼聰明呢!”
“你乾嘛拿你的豬腦子去和恩霖比,那恩霖多不好意思啊。”
“啊啊啊,我有預感這題冊很踏馬有用,給我也來一份!”
“這是需要你預感的嗎,是明擺著的好嗎,今天上午恩霖怎
麼沒來?”
“對啊,
我還想和他討論接下去秋遊的時候要不要組隊呢。”
“陽哥,
你問問看呀。”
“問過了,沒回我。”
呂衛陽確實和洛嘉的聯係比較頻繁,不僅因為他單方麵認洛嘉這個兄弟,更因為這是他們阿宴開天辟地頭一遭這麼心動的對象。
但他從早上發過去的消息到現在,洛嘉都沒回複,他以為是忘記看飛信了。
最先得到訃告的是班主任韓繪。
她與洛嘉相處得並不多,但一個好端端的學生轉眼離開,誰能受得了。
她緩了一個上午,才慢慢走入十二班。
同學們還圍著題冊討論,笑著和她打招呼,卻發現韓繪像剛哭過。
他們還沒發問,韓繪就讓他們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學們,有一個消息,”韓繪哽咽了一聲,“宋恩霖的奶奶早上給我來了電話,昨晚,宋恩霖出了車禍,經搶救無效……死亡。”
死寂。
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全班呆若木雞。
他們好像完全無法理解韓繪的話。
對於這個年紀的同學來說,死亡實在離得太過遙遠,那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呂衛陽一時也沒反應,他看向前方那張乾乾淨淨,像是隨時會回來的課桌。
昨天還穿著白色羽絨服,被他笑話像隻雪地裡的熊娃娃的洛嘉,怎麼一眨眼功夫,沒了?
這個世界,太荒唐了。
恰逢此時,一道急促的語音通話打了進來。
柏宴到達後就發消息給小朋友報了平安,這是他們在機場時約定的。
由於時差,加國正好是白天上學的時間。
他們一落地就是緊張的行程,來接他們的加國學生會成員熱情得過分。
頂級美人不分國度,柏宴憑著硬核容顏消匿了審美偏差。
柏宴邊應付著周圍一堆接連不斷的加語,邊望著靜悄悄的飛信對話框。
那股揮之不去的恐慌在昨晚消失了,消失得很突然,他總覺得有什麼事發生,乾脆打給呂衛陽。
呂衛陽在看到手機界麵上的“Yan”時,驚得手深深抖了一下。
他將手機甩地老遠,而手機的震動還在連綿不斷,在安靜的班級格外清晰。
他身為發小又怎麼看不出來,柏宴早在與洛嘉相遇的時候,就有些異樣。
柏宴最初連承認都不願意,卻在克製情愫那麼久後,還是飛快出手,就說明那情愫有多洶湧和無法控製。
這才是他說老房子著火的原因。
說個匪夷所思的可能,這或許才是阿宴真正的初戀。
說不定是假消息呢。
一定是假消息!
沒有親眼確認,他不能將噩耗告訴柏宴。
他從沒見過柏宴徹底失去理智的樣子,但他覺得沒人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