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就是你不惜浪費生命救的。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值得你豁出性命的存在。
你不是最在意自己嗎,這時候怎麼不想著自己了。
柏宴也知道洛嘉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他人的感謝。
洛嘉在意的,是那個本可以不用付出性命代價的小女孩。
柏宴冷靜地回到車上,讓人著手調查這一家子。
很快就查到那母親正在為小兒子申請越明幼兒園的資格。
這個家庭沒有多富裕,越明的幼兒園是私立雙語,收費遠超同行。
而這位母親,曾揚言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拚勁一切也要讓孩子獲取登上天梯的門票,在她看來將來獲得的人脈遠超她付出的。
可惜無論她怎麼疏通關係,都被拒之門外。
那天出現在機場外,就是用不法手段得到幼兒園校長的私人行程,趕去送機,企圖得到額外名額。
“讓負責的老師通知她,學校得知他家孩子被好心人救下,希望他們能弘揚傳統美德上門道謝,才會考慮給她機會。”
那頭問,如果道謝後,要不要錄取她家孩子。
柏宴:“在官網發布一份公告函,就說經學校探討,不予錄取。”
一般哪怕拒絕,也是私底下通知。
學校不明原因的拒絕,還是登在官網上,其他幼兒園會擔心這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問題,哪還敢收。
先給希望,再徹底將人打落。
這樣的手段,堪稱張狂和無所顧忌。
柏宴深知能做的不多,他力所能及的,也隻是讓活著的人得到些許安慰。
他看起來與平常一樣,每天依舊照常回家上學,邢潞一開始也沒察覺到異樣。
直到有天半夜起來,聽到泳池裡有水聲,她打著手電筒過去查看,但水麵上分明什麼都沒有。
她走近,才發現沉溺在泳池底部的柏宴,她嚇得扔了手電。
柏宴聽到動靜,猶如水鬼般,從水裡浮出。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平淡地問她:“大半夜的,你不睡覺來泳池乾什麼。”
這是邢潞想問的!
你自己呢,來泳池玩溺水嗎?
柏宴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問題。
她立刻打電話給呂衛陽,詢問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這才知道宋恩霖的死訊。
邢潞自己都緩了好久,她早就察覺到兒子很在意那位小同學,還想著有機會再見見本人,猝不及防得到這樣的消息。
柏宴從小最大的陰影是那次綁架中,被困在密閉的水箱裡,等待死亡的倒計時。
但現在,他有了更深的陰影,他好像被困在原地,走不出來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洛嘉死亡的陰霾漸漸消散。
班長劉項波在一次重看洛嘉留下的習題冊時,發現最後一頁的角落裡的一段小字:高考加油(笑臉)。
他將這排小字指給同學們看。
宋恩霖,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們是十二班啊,一個從高一開始就被大多數老師放棄的班級!
我們是吊車尾,驕傲著,誰要你多管閒事!
他們打算卷不過國內就去卷國外,高考結束後大部分會選擇出國,有的已經在申請學校了。
誰在意啊,爸媽都不在意,要你這個不能參加高
考的來操心我們的未來。
過了許久,
班級裡,
傳來一道道啜泣聲。
明明以為不難過了,原來他們從沒忘記過。
艾瓊淚眼婆娑:“我想再試試,還有一個半學期,誰說我不行的。”
其他同學也斷斷續續地說:“我也想,其實我英語超級爛,去國外聽天書啊…”
“我才不是垃圾,誰都不能說我是垃圾!”
“恩霖都沒放棄我,我憑什麼放棄自己啊!”
“老子這次要認真了,我要把高考成績單燒給他!”
望著又是哭又是笑的同學們,呂衛陽發現柏宴顯得平靜很多,像以前那樣隔絕了外界。
除了那次靈堂上的失控,柏宴還是睡覺、遊戲偶爾乾點正事的狀態,至少沒人覺得他還沉溺在過去。
倒是最近出現個詭異的現象。
也不知道誰聽說柏宴砸了宋恩霖的靈堂,傳言柏宴最心動的就是這位第九任。
不少人都朝著洛嘉的風格去穿衣模仿,僅憑相似的背影,還真讓柏宴好幾次認錯。
每次認錯後,柏宴都會出現明顯的情緒波動,那之後好幾天像死水一樣平靜。
有一天,韓繪帶走了洛嘉課桌裡的所有東西,聽說是洛嘉的父母想拿回去做個念想。
自此,屬於洛嘉的所有東西都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就好像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
看著那空蕩蕩的桌子,呂衛陽都覺得不得勁。
那天,有兩個男生搞衛生,為了選誰擦黑板誰拖地,拿出了一枚硬幣,以正反麵為判斷標準。
柏宴怔忡地看向在空中翻轉的硬幣,突然站起來,從班級裡消失。
一直憂心柏宴狀態的呂衛陽,叫上章丹鳴一起去找,他們聯係不上柏宴,隻好聯係保鏢隊裡的人。
終於,他們在市中心一個許願池裡麵找到了在找硬幣的柏宴。
水池旁邊圍滿了保鏢以及聞聲趕來的廣場保安們,他們本想阻止柏宴瘋狂的行為,首先這是公共設施,其次水池裡的許願幣不能私自下去拿。
而且這邊的許願池建造得很深,要是出了什麼安全事故,誰來負責。
再說裡麵都是一毛五毛的,最大麵值就是一塊,誰會冒著出事故的風險進去拿。
但誰能想到,還沒等保安阻止,隻見保鏢拿出了允許進入的審批單。
這是哪來的奇葩,為了進去找個硬幣特意去找各個部門審批,保安們簡直歎為觀止。
呂衛陽兩人看到的就是柏宴半邊身子浸在水池中,認真尋找著看起來長一個模樣的硬幣。金銀的反光簡直閃瞎人眼,而且疊得還很厚,這無疑是大海撈針。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柏宴忽然找到了自己扔下去的那枚遊戲幣,但他真正想找的不是這個。
幾個小時過去,呂衛陽都蹲麻了,章丹鳴給兩人買了盒飯,兩人蹲在水池邊苦哈哈地等著。
倏地,水池裡終於有了動靜,柏宴舉起那枚
缺了一個角的遊戲幣,看了許久,他的眼睛似有些泛紅。
洛嘉留給他的東西太少了。
這枚遊戲幣,是少數他能擁有的。
呂衛陽看著柏宴爬上來,那張臉因為四處尋找,被水池裡的水濺得亂七八糟,一滴晶瑩的水珠從發絲落下。
兩個發小有點心酸,望著渾然不覺的柏宴,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因為柏宴根本不需要安慰,他清楚那人已經走了。
柏宴平靜地坐在他們旁邊,翻來覆去看著那枚他曾嫌棄至極的遊戲幣。
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很輕。
“他很懶,怕冷、怕累、最怕痛。”
“你們說,他被撞到的時候,是不是很痛?”
鼻頭一酸,呂衛陽的淚怎麼都止不住。
他以為他早就失去淚腺了。
……
………………
洛嘉如果在現場,一定會回:哦,不痛,就是睡太多有點懵。
洛嘉從冗長的甜夢中醒來,這次終於沒橘子了,謝天謝地!
洛嘉還沒感慨完,就看到他的腳邊蹲著兩隻喜極而泣的係統。
“宿主,您終於醒啦!”
它們原本隻是想滋養洛嘉受損的靈魂,哪想到洛嘉居然是天生魂體不足者,這一滋補就補了三年,它們都怕他不會醒來了。
雖然係統空間可以開啟時間加速,但也實在擔心洛嘉被補過頭。
瞅瞅這凝實的靈魂,視覺上胖了兩斤,都能亮到發光了吧!
洛嘉被補得紅光滿麵,他還以為自己就睡了幾小時。
洛嘉抱住撲過來的小羊,寵溺地摸摸它的機器腦袋,951一點都不羨慕地想,小羊真是太幼稚,我們大係統要穩重、大氣、冷酷……
突然,洛嘉完全不厚此薄彼地也摸了摸951腦袋,951的想法戛然而止。
電子屏上蹦躂出一顆扭扭捏捏的小紅心。
洛嘉伸了個懶腰,感覺精神狀態從未如此飽滿充實。
“我睡了多久?”
“三年。”
洛嘉還不太清醒,想著怪不得如此舒服。
三、三什麼?
三年!!
還以為是三個月,反應過來後洛嘉瞪大了眼。
他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豬,也太能睡了。
一句沒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那男主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