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宇來到客廳,看到母子倆與阿魯有說有笑的畫麵,他一出現,洛嘉的話就少了許多。
場麵好像突然靜默起來,要不是蘇暖招呼他,洛城宇都有種他是多餘的錯覺。
洛城宇花了大半天陪洛嘉辦理各種證明,又打電話取消洛嘉的休學,後天洛嘉就能正式入學了。
到了中午他們準備找吃飯的地方,這裡離洛城宇的公司隻有幾步路。
原本洛城宇想帶孩子去吃公司的自助午餐,哪想到洛嘉被某漢堡店外的兒童套餐禮物給吸引了。
主要是那附贈的玩具陀螺,洛嘉小時候就有一隻。
後來搬家時不見了,沒想到這會兒出懷舊套餐了。
這附近有不少出來吃飯的公司員工,她們看到老總還想上來打招呼,但又被眼前的畫麵震在原地。男人看著像洛城宇,又好像是誰假扮的。
這位在商場上令人聞風喪膽,讓員工們對笑麵虎三個字過敏的老總,居然會跑去那家曾被他說是垃圾食品的快餐店,買了一套幼稚至極的兒童套餐遞給一個與他模樣極為相似的少年。
末了,還問:“夠嗎?”
洛嘉的眼睛彎成月牙:“嗯嗯夠啦,您不吃嗎?”
洛城宇的笑容有點掛不住,開什麼玩笑,我的胃怎麼能裝垃圾。
想是這麼想,他轉頭又去買了份給自己的套餐,得到兩隻粉嫩嫩的旋轉陀螺。洛嘉貼心地把粉藍的送給洛城宇,粉紅的給自己。
洛城宇還是第一次收到來自孩子的禮物,他忍不住狂灌一口可樂,將上上下下的情緒壓下去。
洛嘉發現遠處有兩個職業裝女性盯著他們看,他微笑了下。
兩個姑娘這才鼓起勇氣,走上前向洛城宇問好,洛城宇點頭,介紹道:“我帶兒子出來吃飯。”
那語氣,帶著不明顯的驕傲,並將那隻粉藍的陀螺展示給她們看。
洛嘉發現洛城宇的公司離奶奶家並不算遠,他堅持不讓送,借口想要走走逛逛。
與洛城宇告彆,洛嘉走在路上,把玩著手裡的陀螺。
天空有些陰沉,天氣預報分明說的是今天晴到多雲。
這個世界的天氣,好像從他三年前到的時候就這樣,說風就是雨。
他正好經過一處商務大廈時,一樓外麵有個告示牌,寫著待會將舉行一場車載係統的發布會。
951選的電子信息與通訊專業就是洛嘉前世報考的。這個專業分類很廣泛,包括半導體、激光、電子材
料,甚至是4G、5G也包含在其中。
有十幾個分支類彆,其中車載係統也與此密不可分。洛嘉的預感沒錯,豆大的雨滴突然落下,他忙走進大廈躲雨,七彎八拐地饒了一圈,找到了發布會地點。
迎麵的暖氣將洛嘉吹得一陣暈乎,一進去就發現裡麵人滿為患。
不是空調打太高,而是這裡的人熱情似火。
他前世也看過類似的發布會,這類產品研發的會議除了媒體,就是測評人,另外還加一些對此感興趣的愛好者。
能坐滿三排都算大發布會,他就是沒見過這種人多到,後麵來的隻能擁有站位的情況。
這個發布會好像隻是介紹多屏功能的開發進度,產品都還在最終測試階段,正式上市前才會有更正式的會議,現在這麼多人就挺誇張的,大概是什麼知名企業吧。
洛嘉還發現在坐的女生格外多,她們在興奮地討論著什麼。
洛嘉身邊的香水味實在太嗆人,他打了幾個噴嚏。
這場內他是有點待不下去了,他重新逛到大廈前台,驚喜地發現這邊隻要掃二維碼,就可以借傘。
他立刻掃碼,拿著傘走出大廈,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細雨像一條條細線打在行人身上。
他撐開彩虹傘,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柏宴從大廈的內部通道出來,身邊跟著幾個經理人,後方是時隱時現的保鏢們。
其中一位經理將待會的解說內容交給柏宴。柏宴喜歡投資高科技領域,這些年的投資遍地開花。
這家公司規模並不大,但它有些特彆。
是柏宴高中時為了某些原因特意要來的,這原本是家瀕臨倒閉的公司。
他為了讓自己忙碌不去思考那翻湧的情愫,刻意將精力花在它身上。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它成了一家處於科技前沿的公司。
最新的車載係統正在測試階段,宣傳的關鍵時候項目負責人生病。
官網才剛發出柏宴暫代的消息,聞聲而來的粉絲都快擠滿每次的發布會了。
這還要追溯到高考那年,柏宴作為省狀元,被媒體采訪過。
那些采訪的畫麵一經播出,就引發了多米諾效應。
分明柏宴本人相當低調,但就是有人瘋狂挖掘他的消息。
就像聞到奶酪味的動物,稍微有點味兒就紛湧而來。
經理人想到每次大少出門都能遇到一些特殊場景,也就難怪他們大少拒絕人的時候那麼不假辭色。
稍微溫和點兒,都會被誤會有彆的意思。
他們經過大門的時候,涼風呼呼吹來,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雨。
接連不斷的雨砸在路麵上,能看到有不少躲雨的人行色匆匆,一個全然陌生,但走路姿態格外神似的背影落入柏宴眼中。
就那麼毫無預兆的,攫取柏宴的視線。
記憶裡的那人太懶,腿也不短,但就是不願邁大步。
據
柏宴觀察,那人每一步的距離,在0.47米到0.52米之間,跑步的時候腳跟還會稍墊一下。
與正在往雨堆裡跑的人,幾乎一模一樣。
柏宴的心在顫抖,他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追隨,直到那人越來越遙遠。
那個家夥太殘忍,從不入夢,連一點念想都沒留給他。
還來不及想,在那個背影快消失時,柏宴就將資料放到一旁人手裡,瞬間進入雨幕。
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頭發,雨順著發絲滴落,身上的外套很快淋濕了。
初春的雨,冰冷得刺骨,他與無數行人擦肩而過,試圖找到那一抹遙不可及的熟悉感。
【你懂繼續的意思嗎?】
【我選——繼續。】
那些回憶,塵封太久,漸漸失了色。
宋恩霖最後留給他的,隻是一副黑白畫麵。他必須一遍遍加深回憶,才能不讓所謂的規則得逞,不忘記每一個細節。
茫茫人海中,柏宴終於看到與那個背影穿著同樣衣服的人。
他來不及細看此人的走路姿態,就快步上前。
柏宴早沒了剛才一絲不苟的樣子,頭發濕透,目光混亂,身上的清冷感全然混亂了。
一個陌生的少年奇怪地看他,這根本不是那個熟悉的背影,柏宴僵硬地抬頭,才發現他們撐的傘都不一樣。
柏宴此刻充斥著戾氣與狂暴的氣息。
柏宴短暫地停了下,那恐怖的視線退去,他略顯呆板地說:“抱歉,認錯人了。”
“?_[(”
雨水簌簌下落,沿著優美的下顎線落下。
柏宴出神地望著遠處起起伏伏的雨傘,剛才的背影或許是雨中的幻夢。
柏宴像是回到多年前的那天,在瓢潑大雨中迷了路,當時他幸運地遇到了一柄小白傘。
現在他看不到小白傘,也找不回正確的回家路,猶如喪家犬被簡單地拋棄在空茫世界裡。
其實,就算找到那個背影的主人又如何。
宋恩霖走了,早就走了。
沒人比他更清楚。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