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宴半個身體都在傘外,雨滴稀零落下,他恍若未覺。
他將握著的傘柄往前遞了遞。
“傘借你吧。”
洛嘉盯了會對方那被染濕的肩頭,問:“那你呢?”
柏宴不以為然:“我會想辦法,你先回去。”
洛嘉走的時候圖書館都沒什麼人了,沒看一樓大堂大多數燈都關了,柏宴要到哪裡找第二把。
眼看這雨還沒停的痕跡,洛嘉乾脆道:“要不要一起走?”
柏宴平靜的神情有些微異樣,深邃的眼眉中不乏淡淡的意外:“你說什麼?”
柏宴很有分寸感,借傘也保持令人舒適的距離。
洛嘉都有點看不下去,那被淋濕的麵積在擴大。
罪過罪過,洛嘉又道:“我說你先進傘吧。”
柏宴緊抿的唇角微微鬆動,轉頭對不知看了多久的教授道:“楊教授,我先和同學走了?”
楊教授笑嗬嗬的:“去吧,你們小年輕就該多相處,彆總與我這樣的老頭子待著,多沒意思!”
楊教授記了下有麵生的洛嘉,望著他們走入雨間的背影。
他也沒往彆的方麵想,主要柏宴是學校裡有名的寡王。
因此還得了個外號叫什麼柏連拒,意思就是無論誰追求都不好使。
況且柏宴對男性示愛者遠比對女性嚴苛得多,堪稱不假辭色了。
連他們教師都聽聞過,柏宴似乎有些厭同。
兩人並步走在雨中,洛嘉:“你要去哪裡,我和你先一起過去?”然後他再自己回來,洛嘉也屬於很有借傘人的自覺了。
柏宴:“我去學校後門,正好順路。”
想獲得最後幾塊拚圖,就需要有接觸。
他總不能時不時找借口回寢室。
柏宴身材高,握著傘柄時,傘麵降下淡影,就仿佛將洛嘉整個籠罩在自己的領域中。
濺起的細雨,淡淡的水汽中,洛嘉產生了一絲莫名的不安。
柏宴察覺到,卻沒立刻開口。
他需要讓洛嘉適應他的存在。
大雨打在路邊的三色堇上,水滴沿著花瓣落在花壇土壤中。
春意不知覺間降臨,洛嘉的心情也不由地愉悅起來,漸漸地也放開聊天。
洛嘉看著雨滴打在地上濺開的水花,平時總喜歡踩上一腳。
不過旁邊有位閒庭漫步的大佬,洛嘉不得不把活躍因子給壓住。
柏宴的聲音在雨中有些不真切。
洛嘉聽他聊起信息課的課程,精神猛地一震!
正好柏宴就在身邊,這可是被信息院大拿認可的天才,洛嘉將自己遇到的問題都拋了過來。
柏宴側頭看他,這小孩怎麼這麼不客氣的。
柏宴儘可能詳細地給他分析,看洛嘉興致勃勃的樣子,有些好笑:“電子信息工程本身就是一個大類,也就是通稱的ICT,它分支很多,未來就
業也廣泛。你們前兩年主要學的是基礎知識,你可以在大一、大二時慢慢選定主攻的方向,你現在更感興趣的是軟件還是硬件?”軟件就是網絡安全、嵌入係統、雲計算等,硬件就是光電、集成電路等。
洛嘉想了想:“雖然軟件更受歡迎,但我更偏向硬件,就是喜歡,再找個原因就是國內芯片總是被卡脖子。不過總的來說還是興趣使然,我喜歡做有挑戰的事。”
正好南清大學是這方麵頂尖的學府,再次感謝我家貼心的951,也不曉得它最近過的如何,郵箱也沒來得及回複。
聽小羊的留言說,這次951的新宿主是條鹹魚,不愛做任務隻愛泡帥哥,951心力交瘁中。
鹹魚,洛嘉感到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
柏宴望了眼洛嘉,國內的高端芯片製造被層層封鎖是眾所周知的。
兩人都是理工科的大腦,思維轉換快,話題從不間斷。
洛嘉都沒注意到,他在柏宴有意無意地引導下,短短的回寢路上,不安的情緒消散了許多。
洛嘉發現隻開啟事業線的大佬,簡直是讓人仰望的存在,這妥妥就是爽文男主的頂級配置。
柏宴專挑能讓洛嘉感興趣的話題,洛嘉差點夢回高中,看柏宴的眼神也沒那麼陌生了。
洛嘉剛揚起笑臉,突感胃部抽痛了下,笑容漸淡。
剛那一下好像要將他的胃顛倒過來,他險些喊出來。
洛嘉痛得臉部發白,他的話變少,與柏宴說話時儘可能表現如常。
終於熬到寢室,洛嘉輕聲告彆,從傘中走入寢室樓,快速來到柏宴看不到的拐角處,樓梯下方的陰影裡。
洛嘉捂著肚子彎下腰。
額頭的冷汗不斷掉下。
他本來想忍一忍的,但好像越來越痛。
洛嘉想拿手機打網約車,這裡離後門也不算太遠,他隻要在柏宴離開後,堅持到上車就行。
洛嘉遇事時,最先的想法是自己解決。
他不需要他人的付出,這樣他也不會期待。
第一世洛嘉就儘可能不麻煩彆人。
奶奶去世後的那兩年,更是在人際交往中架起一道無形的牆。
後來在柏宴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撬開了點縫隙。
新號重來,一切又好似回到原點。
洛嘉抖著手掏出手機,卻在按開機密碼時,手顫了下沒拿穩。
手機掉在地上,洛嘉正要去撿,另一隻手卻先一步將手機撿起。
“謝、謝謝。”洛嘉的反應慢了半拍,柏宴情緒不知地過來。
洛嘉低頭看又回到手裡的手機,還有點沒想通柏宴怎麼會發現的?這事簡直能列入洛嘉對大佬的十大未解之謎中。
這恐怖的洞察力,要是他老婆以後做壞事,還不分分鐘被抓到,為他未來老婆點排蠟。
洛嘉的身體很疼,但這會兒腦子還很活泛,想些有的沒的廢料。
“不舒服為什麼不說?
”柏宴也沒指望得到答案,他們現在並不熟悉,通過洛嘉捂住的地方,“哪裡痛,肚子還是胃?”
洛嘉垂下頭,猶豫的話語在喉間來回躊躇。
在柏宴淡淡的注視下,才放棄般地說出實話。
“應該是胃,你不準笑啊。”
“我沒事笑你乾什麼,還能走嗎,”看洛嘉痛得快蜷成蝦,柏宴乾脆上前將人扶起來,才觸到洛嘉衣服上的柔軟布料,就收到洛嘉仿佛見鬼一樣的表情,“怎麼?”
洛嘉打了個冷顫,堅決不提醒:“沒有!”
還記得他高中時不小心碰了下胳膊,柏宴能冷言冷語讓他彆碰,潔癖嚴重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雖然現在的觸碰隻是隔著衣服,還像抓雞仔似的抓,但這四舍五入就是碰上了。
被柏宴那微涼的指腹按壓到時,洛嘉有點心驚肉跳,生怕柏宴突然意識到他們的舉動,將他扔到路上自生自滅。
他真的沒力氣爬回寢室了。
洛嘉的神經高度警戒,都差點忘了胃中絞痛。
柏宴已經讓保鏢將車開到後門,平時太過高調柏宴一般不讓他們跟到校內。
這些保鏢大多在柏家任職多年,其中還幾個洛嘉熟悉的,不過他實在沒精力關注其他。
他們上前幫忙,卻見柏宴已經將這位陌生的同學半扶著上車。
保鏢們目送他們駛離,一個個神情恍惚地望向還下著小雨,透著些赭紅的天空。
“我好像眼花了。”
“我可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