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的停了。
兩人在港區吃完飯,路過了一家標識略顯眼熟的點心店。
神田詩織眯著眼看了會,恍惚記起這是五條悟曾推薦過的那家。
也是她差點被甜度過高的點心當場謀殺的一家。
她想了想,還是拽了下夏油傑的袖子,說:“我想進去看看。”
夏油傑自然沒有什麼異議。
直至神田詩織開口詢問店員:“有什麼很甜的點心推薦嗎?拿來送人的。”
夏油傑不禁偏首,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幾乎立馬猜出了她口中的收禮人是誰,表情變得複雜,一顆心往下沉。
“是悟嗎?”他沉默了會,嗓音發緊。
神田詩織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很誠實地點頭:
“嗯。這兩天悟一直在陪我練反轉術式,想著至少得回點禮。”
也方便以後更好的抱大腿。
她在內心悄悄補充。
夏油傑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隻是看著她認真挑揀的背影,感覺舌尖漸漸泛起一點苦澀。
同樣是男人,又是關係很好的摯友,他自然對五條悟的想法一清二楚。
耐心稀缺、任意妄為的五條家大少爺也有低下高貴頭顱的一天。
濃厚的危機感席卷了他的全身。夏油傑望著她的背影,垂眼,有些失神。
他不是患得患失的性子,甚至與五條悟一樣,過人的才能與卓絕的天賦賦予了他們站在頂端的力量,也同樣培養出了兩人遊刃有餘的傲氣。
但隻要麵對的是她,他總忍不住懼怕自己會失去。
點心挑好了。
神田詩織拎著包裝漂亮的袋子走過來,夏油傑與她對上視線。
很快,他斂起眸底所有晦暗翻湧的情緒,如往常一般,溫柔地、清潤地朝她一笑。
少年很自然地迎過去,接過她手裡的袋子,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他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走吧。”
……
回到高專,神田詩織發現了一隻蹲守在女寢樓底的五條悟。
他大馬金刀地跨坐在路旁,白發微微炸開,滿臉煩躁,嘴裡的棒棒糖咬得嘎嘣響。
五條悟正盯著地麵出神,好像在想些什麼,以至於往日裡異常敏銳的六眼,此刻居然對她的到來毫無反應。
神田詩織眨了眨眼,悄悄對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
五條悟沒有反應。
哼哼,被她抓到了吧?
外掛也有不行的一天嘛,看來是續費沒到位呀。
她忍不住翹起尾巴,又偷偷挪了兩小步,離五條悟更近一點後,雙手作擴散的喇叭狀圍在嘴邊,壞心大喊起來:
“五條悟!”
五條悟背脊猛地一僵。
墨鏡跌落半截,白發也炸得更厲害了。他急忙轉過身,等見到她的臉時,表情還殘存著那種迷茫的
怔忡。
順利扳回一局。
神田詩織心滿意足:“你在這裡乾什麼?”
五條悟好像突然被拽回了魂。
他明顯不太高興,態度也不怎麼好:“當然是有事了。”
神田詩織左右張望了一圈。
這裡除了女寢之外,隻有密集的山林。
她不禁疑惑:“來這裡辦事?”
五條悟被這句靈魂質問噎了一下。
他耳根微紅,語氣凶巴巴的:“我、老子來除草。怎麼,不行嗎?”
哦,懂了。
這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又被夜蛾老師罰了吧?
神田詩織覺得自己完全摸明白了來龍去脈。
她憐憫地看了看五條悟,絲毫沒有自己也是問題兒童的覺悟,語重心長:
“悟,不可以給夜蛾校長添麻煩哦。他最近掉發這麼厲害,再被氣下去就要變禿了。”
“哈——?那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吧。他現在那副寸頭跟禿了也沒什麼區彆啦。”
五條悟雙手抄兜,麵色不耐。但很快,他話鋒一轉,又變得扭扭捏捏起來。
“你、你跟傑去電影院了?”
“嗯。”
“……好看嗎?電影。”
“挺好看的。”
“…………”
五條悟不說話了。
身周氣壓突然變得很低很低。
他低著頭,慢慢把雙手從褲兜抽出,白色碎發垂落下來,看不太清表情。相比剛才那副盛氣淩人的囂張模樣,現在的五條悟看起來更像是一隻被雨淋濕的流浪貓貓,莫名有點可憐兮兮的意味。
神田詩織困惑地歪了歪腦袋。
眼見他沉默著抬腳要走,她急忙把手上的點心袋子遞了過去。
“把這個帶走。”
“搞什麼。”
五條悟板著臉,語氣不善。但還是停了腳步接過袋子,六眼自敞開的袋口一掃,忽的頓住。
他呆滯一瞬,又提起袋子看了看上麵印著的店鋪標識,有些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