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術師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看,把頭低得更低了點。
半晌。
夏油傑言簡意賅:“說。”
……
禪院術師說起了高層的計劃。
最開始,在發現嫉妒魔女的容器時,高層緊急開了一個會議。
若按照固有傾向與咒術條例,無論緣由如何,理應在第一時間對容器進行肅清。
但他們沒有這麼做。
因為神田詩織作為容器,實在太特殊了。
在過去……不,乃至留存至今的咒術曆史裡,都沒有這樣一位奇怪的容器。
始終保有自我,能牢牢壓製住特級詛咒
的意識,卻又可以毫無顧慮地使用魔女的術式與咒力。甚至從表現來看,沒有絲毫限製。
所以他們選擇了觀察。
觀察的同時,也不忘用那些從她身上提取來的血液與咒力樣本進行研究。
隻要能掌握其中奧妙,那麼就又能複刻出這樣的體質,甚至,會迎來由術師支配咒靈的時代也說不定。
但是失敗了。
沒能找出原因。
不甘心的同時,加茂與禪院也發現了神田詩織身上日益加深的詛咒。
生怕拖拉至嫉妒魔女再度降臨,加茂與禪院決定速戰速決。
禦三家之中,五條家幾乎是圍著五條悟轉的。隻要他一發話,五條家就必定照做。
遺憾的是,五條悟好像與那詛咒相處得不錯,再加上六眼神子隨心所欲的處事風格,加茂與禪院無法揣測他的行動。也因此,兩家偷偷撇除了五條家,私下裡商討了計劃。
五條悟被支了出去。
特地派給了他一個很遠的任務。
六眼不在,剩下的事就很簡單了。
同樣以任務為借口,輕易就能將神田詩織叫出來。
用間接手段進行研究終究太慢了。
沒有什麼比能直接實驗更有效的方法。
無論是再塞個四級咒物進去觀察。
還是用壓迫法測試咒力的極致。
都比以前的方法要來得更便捷有效。
……
“現在去高專的話,還能趕得上。”
禪院術師說完,立即噤聲,連口氣也不敢出。
他能感知到,源源不斷的龐然咒力正自這位曾經的特級術師身上湧出,狂暴而無序,瀕臨失控。
就連咒靈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凶戾的咒力,刺激到負麵情緒的本質,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咒靈猙獰著臉,興奮地用爪子刺破了禪院術師的皮肉。
血珠滾出,禪院術師卻絲毫不敢叫疼。
許久。
禪院術師聽見夏油傑自嘲的輕笑聲。
他偷偷抬了抬眼。
穿著漆黑和服的少年麵色冰冷,眼底彌漫著深深的嘲意。
在笑誰……?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
下一秒,飽含著深深怒意的咒力就向他麵門襲來。
禪院術師瞪著眼,隻覺得脖子一痛。
霎時鮮血噴湧。
……
高專要更適合她。
他錯了。
五條悟能保護好她。
不是的。
夏油傑覺得很可笑。
他放手了。
因為覺得選了一條對她而言最好的路。
因為覺得術師之間更懂彼此。
大錯特錯。
終於。
在寂靜無聲的街巷中,在蒼白落雪的冬季裡,時隔整整一個秋天。
夏油傑不得不承認,自己並沒有走出來。
他從未放下。
他確實在騙自己。
看見五條悟得意洋洋地說出“一家三口”,愛憐又幸福地抱著她的時候。
他滿心嫉妒,嫉妒得快要發瘋。
看見她推開窗戶,穿著可愛軟乎的睡衣,好奇又驚喜地拾起那支冬櫻時。
他無法抑製自己想要擁抱她的衝動。
夏油傑總是會想起那個炙熱的盛夏。
蟬鳴聒噪,神田詩織手裡提著涼涼的冰棒,從陽光裡翻入陰影內,問他要不要吃冰。
她一定不知道,那時候的她看起來如此明亮,像是把陽光也揣進了懷裡。
……
高專的咒力結界警報響了。
獵獵作響的狂風掀翻著寬大袖袍。他站在閃爍的滿目紅色中,如被鮮血浸染的臉上,漸漸勾勒起一抹平靜到隱有瘋狂意味的微笑。
“詩織,我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