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敲門,可是敲門之後呢?
要是他不在,萬事休矣,她隻能等著接受違反規則的後果。
要是他在,她又要以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理由,在他這裡拿到吃的呢?
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自己非怪談世界住民的事實,也同樣違反了規則。
進退兩難。
神田詩織猶豫一會,伸展開四肢小心扒拉在門上,努力去側耳聽休息室裡的動靜。
忽然。
門被從內側打開了。
不是向外推,而是向內拉。
猝不及防之下,她一個踉蹌,身體霎時往前傾倒。
她本能地冒出驚呼,眼見馬上就要一骨碌跌倒在地,她立馬緊張地緊閉起眼睛,準備迎接慘烈的疼痛。
可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未來。
相反,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鼻尖充盈著甜甜的糖霜氣息。
頭頂傳來男人低沉好聽、欣喜萬分的嗓音:
“嗚哇,好熱情。這麼熱情的太太好難得,讓小悟有點害羞呐。”
“……?”
神田詩織懵了一下。
她悄咪咪睜開一點眼皮,胡亂飄著眼神,看見麵前黑漆漆的製服,微怔,再抬頭,忍不住“嘶”地吸了口氣。
眼罩怪人。
有著一顆羽毛球腦袋、臉蛋泛起嬌羞紅暈的眼罩怪人。
而且還把陌生人稱呼為“太太”。
好怪、好變態。
想報警。
她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神田詩織想要抽身。
她抬手,推拒著麵前男人的肩膀。可他的臂膀實在太牢固,好似鋼筋水泥鑄就而成,緊緊攬住她的腰肢,推了半天,愣是紋絲不動。
“呼?”
她這邊累得氣喘籲籲,那邊眼罩怪人好
像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歪著頭,視線掃過她驚懼的眼神,以及竭力掙紮的小動作,忽地騰出一隻手來勾下眼罩。
用儘世間最華麗的詞藻也無法堆砌形容的,美麗到不可思議的眼睛隨之展露。
比綿延的天空更加澄澈,比流動的冰川更加冰冷。
詩織看著那雙眼睛,大腦空白,呆呆停止掙紮。
五條悟壓低俊臉,仔細觀察著她。
半晌,他捏著下巴,眨眨深邃迷人的眼,像貓那樣晃悠了下腦袋,長長“唔”了一聲,麵上露出恍然神色。
“原來是這樣呐。”
哪樣?!
神田詩織驟然回神,察覺自己很沒骨氣地被美色所惑,不禁羞惱地氣紅了臉。
好想撓爪子。
怒氣值還未登頂,卻被五條悟的一句話迎頭澆滅:
“要吃飯嗎?”
咦?
她眨巴眨巴眼,傻傻看過去。五條悟把門合攏,笑嘻嘻地放開她,轉身往廚房走去。
是的,廚房。
方才進來得匆忙,如今慢慢冷靜下來一看,她這才發現這哪是休息室,分明就是一間私房。
有客廳有洗浴室有廚房——開放式的,再往裡看,還有一間超大的臥室。
而且那些家具電器,看起來都好貴。
學、學校裡可以有這樣的屋子嗎?
神田詩織大感震撼。她小心環顧一圈,目光又再次回到五條悟身上。
男人背對著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哼著不知名的歌,從冰箱裡取出香腸與雞蛋,以及一小袋速凍米飯。
她眼睜睜看著他單手敲蛋,再熟練地打散,切碎香腸,開火上鍋。
規則裡說的來「五條老師休息室」用飯,原來是指他親手下廚?
五條悟……是個廚子?
她感到有點淩亂:“……五條先生?”
“嗯?”
“你是在做……蛋炒飯嗎?”
“是喔。小悟特製的愛心蛋炒飯。會灑上營養又豐盛、滿滿當當配料的啦。”
“……”
真的好奇怪。
居然也不問問她的身份,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做起料理來。
神田詩織抿唇,悄悄將手探入口袋中,摸到那把藏起來的圓規,這才感覺稍微安定一點。
她磨磨蹭蹭地挪過去,在沙發上坐下,看著男人忙碌的身影。
“……小姐。”
“……監督……”
“輔助監督小姐!”
她陡然回神。
聽著五條悟刻意揚起的聲調,她才意識到他是在叫自己。
視線相撞,她看見五條悟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大約是她麵上的茫然讓他起了疑心,五條悟歪著頭,眼神逐漸銳利:
“你真的是新來的輔助監督嗎?反應好遲鈍。”
所以,輔助監督到底是什麼?
先前的粉發少年這麼說,眼前的五條悟也這麼說。
神田詩織不清楚,但至少明白一點——這個身份似乎能很好地掩蓋她的「玩家」牌。
她僵硬地直著背脊,手心滲出的汗快浸濕了圓規,卻仍強撐著,竭力佯裝無事:
“是的,我是新來的輔助監督。”
話音剛落。
她卻驟然感覺視野一陣恍惚。
紅的白的,奇異的光線折射進來,讓麵前景象都變得虛幻扭曲。
好在這感覺隻是一瞬。
詩織再眨眨眼,景色已經恢複了正常,正常得仿佛方才隻是她的錯覺。
“……?”
她低頭,按著太陽穴甩甩腦袋,聽見五條悟關切的:“沒事吧?”
“沒、沒關係。”
她隨口答,還是低著頭。
也因此,她錯過了男人臉上漸漸浮現的奇異笑意。
飽滿豐潤的唇微微上翹著,若有似無。那雙藍眼睛虛虛垂著,看向她的眼神裡——
寫滿了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