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同入心域 哥!你那‘我自……(2 / 2)

人間無數癡傻酷 容九 13020 字 8個月前

柳扶微吃驚扭頭。

談靈瑟:“若能切斷地脈,也是個破壞之法。但此刻四處屏障,能飛出去的也隻有蒼蠅了,又如何去切斷外麵的地脈?所以說,破陣的法子有,我們做不到。”

蘭遇不由嘖嘖稱奇:“這種‘轟’一聲就都一了百了的時刻,談右使還能如此淡定,真是令人佩服。”

“教主既然醒了,她自然有她的法子。”

柳扶微:“?”

“不是教主你說的麼?任憑玄陽門捅破天,於你也不過是小小伎倆。”談靈瑟理所當然看向她家教主,又指了一下她的指尖,言語未儘之處是說:神戒已歸,您也應該支棱起來了吧?

蘭遇覺得有理:“對哦,你那麼篤定讓我表哥帶你一起,定是心有成算吧?”

“……”那是救人心切,才想起進戈望心域這一招,哪有什麼成算?

之前腦子沒毛病吧,居然和談靈瑟吹這種牛?

司照已從空中回廊的儘頭踱來。

“守門的玄陽弟子皆已染了心魔。”他道。

如果連守門的都染上了,就更彆說裡頭的人了。

青澤……當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啊。

*****

三更天。

戈平眼見戈望身體漸衰,又一次問:“梅掌門何時救我父帥?”

“妖人受審亦需時間,小戈將軍稍安勿躁。”

連澄明先生都去了宮觀問審,此番隻留了個看人的長老,他原地兜了幾圈,忽聽“篤篤”叩門聲,一開,看清門外兩人:“殿下?符小姐?”

司照點了一下頭:“戈帥情況如何?”

“還剩不到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萬一那妖人死活不肯開口,那我父帥是不是就……”

司照一手搭上他的腕,那串一念菩提珠泛出了一縷黑光。

“去關門。”

戈平隻當太孫殿下要說要事,才轉身,但覺後頸猛地一痛,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出手的是蘭遇。

他半蹲下身,拿出一根繩索將人捆成粽子,完事了拍拍手:“徹底淪陷。不過哥,我還以為你這菩提串隻是普通佛珠呢,竟是能辨人心魔的法寶,我說呢你有事沒事拉我手,原來防著我。”

柳扶微也點頭:“難怪。”

自家表哥是情敵,蘭遇在這種時候也不忘黑他一把:“我就說他這人心思重……”收來一冷瞥,瞬間收聲。

司照看向柳扶微:“時間不多。”

看守戈望的玄陽門長老也被染上心魔,由談靈瑟調虎離山,以挪移陣法將其挪至雪林,最多也隻能困上小半個時辰。

戈望的臉枯如一張乾癟的菜葉,數步之距,已能感受到周身散發著的瀕死氣息。

司照自袖中取出一根燃香,道:“人一旦進入心域,時間會相對慢於現世數倍。一炷香,當抽身而出。”

柳扶微也沒什麼把握:“隻有一炷香?”

“不行?”

“行。”左右都是一劫,隻能孤注一擲了。

她將纏在指間的布帶解開,坐下身,一手按住戈望的心口。

所謂進心域,也是一種將靈魂剝離自己身體之舉。

不論進自己的,抑或是旁人的,第一要義就是靜心凝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眼,默念心決。

然而,熔爐爍動的光還是能越過眼皮,風刮著樹、打著窗,一切聲響都在攪擾——

她緊咬著牙關,神魂在要出竅不出竅的邊緣。

“這……行不行啊?”蘭遇情根寄於她身,頗有幾分感同身受,“表哥,我聽說這種移魂類的術法也有危險,一個不小心三魂歸不了位……”

司照將燃香遞給蘭遇,示意他閉嘴。

她聽到他說:“外麵的嘈雜與你無關,隻管聽自己的心。”

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耳,霎時間萬籟無聲,隻餘心跳如鼓點,既重且急,一下一下蕩在耳畔。

須臾,心的躍動感也慢慢淡了,成了一聲聲浪潮拍岸的聲響,像入了夢魘般,她極力張開沉重的眼皮,但見自己正輕飄飄浮於墨空,雲霧繚繞之下依稀可見樹與池。

成了!

未料到一試即成,她擺動著手臂想往下“遊一遊”,忽聽身後有人道:“這是戈望的心域?”

她驚詫著回過頭:“殿下?你怎麼進來的?”

“許是觸到了你。”一襲輕黃的衣袂在款擺飄動,在暗處頗為紮眼。

“……”鑽人心域本就是袖羅教的獨門奇技,她跟著鬱濃學了那麼久,從未聽過有這種拖家帶口的情況啊。

不及多想,一個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如憑空湧起萬丈瀑流,將天地淹沒於暗河之中。

饒是心域中的水不至於嗆人,一陣緊一陣鬆的浪潮卷得人眩暈,她道:“糟了,這是入魔的前兆……”

“可有製止之法?”

她看到頭頂上方團團黑霧中,閃著數十顆碧幽幽的光。

“那些琉璃球是他的記憶……打碎一顆先!”

話音落下時,他已出了手,但他在這域中一切為虛,所見皆非實質。

司照道:“我不行,得你。”

柳扶微想起,脈望在心域能幻化成她在現世中用過的物什。

她試著凝神,脈望猶如活了一般,憑空在手中生出了一隻彈弓、一顆彈丸。

這彈弓頗為眼熟,司照一怔。她瞄向一顆琉璃珠,一拉布筋。

彈丸“嗖”的飛出去,打了個空。又一發,落空。

……

周遭的渾流將她的方向感完全衝散了,暈頭轉向之際撞入一個懷抱當中,她回頭,看向自後攬住她腰的太孫殿下,詫異道:“你碰得到我?”

“看樣子是。”司照手臂一攏,將她牢牢抱死,“拉弓,我數到三。一……”

感受到太孫殿下使出了與旋流截然相反的力道,待“三”字一落,她應聲抬手!

啪嗒數聲,琉璃珠連連碎裂,視線模糊成一片,繼而急遽下墜,墜到一團柔軟中。

她低下頭,見自己躺在一堆血屍上,驚駭得尖叫一聲蹦起。

“彆怕,這是幻象。”司照道。

她當然曉得是幻象。

幻象的上空,仍是一片翻江倒海;其下,是血流成河,浮屍百裡,這麼光怪陸離的重疊在一塊兒,莫名給人一種荒誕感……

“這是在……屠城?”

準確說應該是正在屠城。敵匪殺聲遍至,刀環響處,愴呼哀鳴交啼,放眼望去,整座城池淪為一座人間地獄。

“應是天晟二十四年,靈州兩日。”司照沉聲道。

二十五年前,靈州曾被突厥兵破過城,因官民抗拒不降,殺掠踐踏無所不至,實是慘絕人寰。

哪怕這幻象置身於淡淡煙霧中,遠不如現世真實,這血腥場麵也足以令柳扶微這種閨秀小姐作嘔了。她道:“二十五年前的話,戈帥他人也在城中?”

司照:“若我沒有記錯,他所在的龍武軍在去前線途中遇襲,趕赴靈州時,城池已被屠戮當中。”

又一幕屠刀落下,她抬臂捂眼,竭力不去聽刀下小兒的啼哭,“有看到戈將軍人在哪兒麼?幻象是人的執念,心魔很可能藏身於其中一道執念之中……”

司照環顧一圈。突厥兵匪忙於燒殺搶掠,未見戈望蹤影。

但幻象若為當事者親身經曆,戈望不在此間,這一幕又因誰而存在?

但聽“嗖嗖”破空之響,十數個突厥兵的脖頸齊齊被一不明之物割開,血如泉湧。

破落的屋簷下,一個少女踱步而出,一身紅裳仿佛要與這血淋漓的色調融為一體,格格不入的是她懷中抱著一個嬰孩,以及一臉置身事外的笑意:“阿澤,你不是說不管人的死活麼?”

鬱濃。

饒是回憶裡的一抹剪影,她還是恍惚了一下。

屋頂上坐著一個烏衣少年,一頭銀發在天光映襯下散發著淡淡光澤:“是他們太吵了。”

“是我們阿澤心軟。”

“不是。”

“下來說話,仰脖子很累。”

明明一張冰山臉,鬱濃招招手,他還真就躍身而下,見她繡花鞋染了血漬,不大高興道:“笨阿濃,說了拿雞就走,誰讓你管孩子。”

“叫阿姐。沒大沒小。”鬱濃輕輕搖晃懷中的嬰孩:“你老偷他家的雞解饞,現在他家人都死了,哪好意思放任不管?”

孩子的啼哭聲還是引來了更多突厥兵馬,青澤本事再大,千人萬人自然也非敵手。

是在此時,長箭射穿了敵軍的胸膛,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位身披黑色鎧甲的少年將軍,手持弓弩,踏破鮮血遍染的長街策馬而來。

鬱濃怔忡間,被一攬而起,連同懷中的小嬰兒一並被帶上了馬。

柳扶微明白了。

那個紅狐、青狼還有少年將軍的故事,是從這裡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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