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照已是第一時間回身,然而握了個空。
“咚”一聲,水麵激蕩,眼睜睜看她重重紮入湖心!
初春的河水冰涼徹骨,更彆說這條浸滿妖氣的湖了。
柳扶微感覺到自己的身軀一點點下墜。
冷,真的很冷,哪怕早有準備,哪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安排。
耳畔回想起在不夜樓之上橙心的聲音:“此法不行啊姐姐,那瑤池的水戾氣太重,你現在人還虛弱著……”
席芳沉吟道:“我可以用傀儡絲助教主下水,半碗茶之內若無人救你,再把你拉上來就是。”
半碗茶?
柳扶微搖了搖頭,“若隻是頃刻之間就被上了岸,就沒有意義了。”
橙心:“萬萬不可,你又不會憋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柳扶微看向席芳,問:“一碗茶,可否?”
“可以是可以,隻是,教主當真確定,你墜入池中,太孫殿下會去救你?他既是天下第一聰明人,若原本就對你心生懷疑,那麼這些伎倆,你確定他不會識破?”
“我不知道。”柳扶微:“我需要賭一把。”
哪怕憋足了氣,但岸上的光離自己越來越遠,這一隅深淺不一的澤,還是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當她目光視物不清,眼前一片模糊時,終於看到前方一道身影朝自己這兒遊來。
四肢逐漸開始無力,眼瞼緩沉間,那張眉目如畫的麵孔一點一點靠近,直到完全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中,一雙手緊緊摟住了她的腰。
她終於憋不住呼吸,冰冷的水灌入她的口鼻,水中冒著咕嘟嘟的氣泡。
下一刻,一陣柔軟的觸感堵住了她的唇。
一股灼熱的氣息瞬間渡進自己的胸腔。
意識終於完全回攏,視線也變得清晰,她緩緩抬眼,望見了他長長的睫毛。
一霎時,似有許多種情緒在翻湧,隨著那股氣息一點一點給充斥自己的身體。
司照一邊為她渡氣,一邊將纏於她腕間的黑色物什撥開,看她睜開眼,緩過那口氣了,立刻分開。
他還需要拉著她往上遊,給自己留了一小口氣。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一雙手猛然環繞了他的脖頸,才分開的唇畔重新貼合在一起。
司照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他全無防備,突如其來的吻像暴風雨一般,他的臉上不知是驚愕還是其他,意識到她要做什麼,他本能要推開她。
但不知為什麼,異樣的酥麻倏然蔓延,全身的力氣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他像是被一種力量操控,雙唇被牢牢封住。
太近了,他仿佛能聞到了她淡淡的香氣,甚至可以看到她臉上細致的絨毛。
星沉月落,流光溢彩,所有的色彩都淡下來,連聲音都聽不清了。
耳畔隻餘微弱的水波和心跳。
終於連最後一口氣也被攫奪,他啟唇,感受香津濃滑纏繞在舌尖,掃人心弦。
水花在他們身邊蕩漾,連思緒都被淹沒,心房裡千頭萬緒終於呼之欲出,再也隱藏不住的情愫將他徹底包裹,他再也控製不住誘惑,扶上她的肩,試探、纏繞、反客為主。
心口處那個即將消失的薔薇花泛出光,透過濕潤的衣裳,發燙,發光。
一簇微光,如同流星,徹底撞進了他那顆雪窖冰天的心。
有什麼東西順著他的心臟慢慢流出,原本沉重窒壓處悄無聲息地空了起來;有什麼東西洶湧澎湃地撞入他的靈魂裡,輾轉廝磨,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須臾,兩人被一股力量同時帶出,浮出水麵。
岸邊的人看到有人掉入瑤池中,嗷嗷叫嚷。
“天呐,有人掉瑤池下邊了,快撈上來啊。”
“天呐,這得損失多少靈力啊……”
在水底憋太久的氣,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一回到地麵,柳扶微大口大口急喘著。
等她緩過這口氣,這才托她上岸的太孫殿下……正緊緊盯著自己。
他的麵色慘白,被打濕的頭發黏在臉頰上,將原本溫雅卓然的五官襯出了一絲清冽。
那雙眸子在千盞萬盞燈的照耀下,宛如被一蓬清霜籠罩,以至於……她都不知道這情根到底奪到手了沒有。
“柳扶微,你可曾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他的聲音冷如熠熠白雪,是生氣到了極致。
種下情絲繞那日,她分明答應過,不會再奪人情根。
從發梢到身體,柳扶微整個人滴滴答答地滴著水:“我……我隻說,不奪旁人情根……”
“你可知……這是何罪過?”他問。
她嘴唇還凍得發抖,如此膽大妄為之舉,她一顆心砰砰亂跳,自己都感到害怕。
是啊。
他可是太孫殿下,就算偷了他的情根,理智也永遠都在的。
眼見司照就要翻身而起,她眼疾手快,扒他的肩道:“就算是犯了死罪,我也認了。”
“你、說……什麼?”
“若就此離開長安,再也見不到殿下,那我寧可認了這樁罪!”
司照渾身一僵,“你……”
“殿下,我想要見到你,今天想,明天想,後天也想!”
一席話,宛如幻聽。
感覺到不遠處已經有官差往這邊來了,她豁出去了,順勢往他身上一倚。
近在咫尺間,他聽到她輕聲說:“皇太孫殿下,我,愛慕你。”
她嘴唇煞白,臉似晚霞燒暮,但眉梢眼角靈韻流盼,勾魂攝魄:“從小到大,我最愛慕的人,就是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