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照看她耷拉著腦袋,道:“怎麼了?”
“我……其實一直害怕,怕我阿娘,還有逍遙門……都是因為我才死的。”
司照目光微微閃爍:“為何這樣想?”
“因為……我是脈望之主啊。”她撫著指尖戒,嗓音微啞,“那些仙門人,不是一直想要找出脈望,開啟天書麼?所以……”
“不會的。”他聽懂了,“不是。”
她愣住,“殿下……為何如此篤定?”
“脈望之主究竟是誰,需得在脈望選定後方知。你那時才幾歲,仙門如何提前知曉?”
“當真?”
“嗯。而且……”
“?”
“就算是,你也無需內疚。”
她醉意上頭,靈動的眼眸已經開始失離,聽著他的話,眼眶還是泛起了紅。
他看她這般,抬掌揉了揉她的頭,輕輕言道:“該怪的,是做壞事的人。”
掌心寬厚,透著暖意。
她就這麼愣愣看著他,月色在他原本溫潤的氣質之中添了一層清輝。有那麼一瞬間,她隻覺得心底深處的黑暗,好似都被他這一眼照亮了。
“什麼嘛,殿下這是在哄小孩麼……”
“算是?”
“……”
“總之,你無需心急,既知與仙門有關,逍遙門案我也會再去查證。”
“真的?”
“從來都是你誆我,我幾時騙過你?”
她聞言,臉上的紅霞彌到了耳垂,愧疚和心動卷成麻花,裹得她一陣難受。
遂晃晃悠悠站起:“我才沒有……”
看著已是不勝酒力,他下意識扶住她的腰,道:“你醉了,該去歇息了。”
說著,將她打橫抱起,往寢屋內踱去。
醉酒的人多不肯認醉,她輕哼一聲,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我!沒醉!”
濃鬱的酒香味一道纏繞上來,他歎了一口氣:“分明是醉了。”
“真的沒醉。不信的話……殿下你問我問題。”
她微嘟著唇表達著不滿,手也不聽使喚扯著他的衣領,看著是氣呼呼的,就像一隻醉貓。
明明炸著毛,又莫名溫順。
他不禁慢下步伐,“那我問了。”
“問!”
“你最喜歡的顏色。”
“紅。桃紅,胭脂紅,各種紅。”
“最喜歡的食物?”
“桃酥山。”
“最不喜歡吃什麼?”
“……雞蛋黃。”
司照的眸光隨著她的一吐一息閃了閃。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
的?”
她默了一瞬,略有些遲疑:“我也……不知道。”
他唇線一抿,“不知?”
“不知……哪一次……反正,反正我還情根……會舍不得……”她柔軟的手指順著他的脖子劃過去,“嗯,很舍不得。”
“舍不得的話,就不必還了。”
“不可以。必須還。”
“為什麼?”
“……不能說。”
整好走到床邊,他將她放下,慢慢靠近:“為什麼不能說?”
這酒後勁大,簡直將她那七拐八繞的腸子都給熨平。
她竟老老實實答:“說了的話,殿下你……會生氣的。”
“不說的話,會更生氣。”
“……”
他的目光暗沉而柔和,“坦白從寬。”
“真的?”
“真的。”
她在深醉中對上他的視線,腦海裡始終記得阿飛的嘲弄。
不想騙了……這樣好的殿下,她也不想騙了呀。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聲道:“其實,我,還有一根……”
他未能立即會意:“什麼?”
“情根,還有一根。”
他僵曲的手指倏地一涼,“你……是說蘭遇?”
她卻連連搖頭,“不是,不是蘭遇。”
她拿食指比著自己的心:“因為我,我這裡還住著一個人。她……帶了一個情根給我,我雖然很想把她趕走,但是……她一直在我心裡,怎麼趕也趕不走。”
她耳語般的聲音儘是委屈。
明明輕柔,於他,如同九重霄轟雷。
燭光透著床帳,黯淡昏黃。
風自門外襲進,寒意盈袖,床帳內的空氣凝固成冰。
他目光沉沉,一動不動,唯有呼吸在加重。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