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浮生若夢(全)(2 / 2)

人間無數癡傻酷 容九 12062 字 10個月前

似流星人似箭。

一馬當先的是一位藍衣袖黃緞邊的少年,高束的馬尾隨風飛揚,手持如鴻長劍,日頭落了他一身,當真是應了那句——

公子隻應畫中有,詩詞歌賦難形容。

那便是,少年時期的太孫殿下麼?

————————二更————————

(下)

幾人勒繩於崖前高坡,紛紛下了馬,應是騎行了好一段路,稍息整頓。

“翻過此山,前邊就是蓮花山了。”少年殿下的身後,一名青年手指前方,“上回來這兒還是處處雪峰,想不到芙蓉未謝,此地竟已是處處紅葉點秋屏了。噯,山下紫荊鎮的黃河鯉魚最是鮮美,不如我們一塊兒去嘗嘗鮮。”

柳扶微定睛一瞧,說話的人居然是言知行言寺正。數年前他看上去比如今的卓然還要稚嫩,倒是他身旁有個樣貌有六七分相似,看去卻穩重許多的青年人道:“知行,我們是來查案,不是遊山玩水。”

“知道了哥……我,我也就是那麼一說。”

原來此人就是言寺正提過幾次的兄長。

如若柳扶微沒有記錯,當年的言知秋也曾是大理寺炙手可熱的一號人物,太孫殿下的“左膀右臂”,左手是衛嶺,右手便是言知秋了。

司照見哥哥訓起了弟弟,遂道:“本就要住在紫荊鎮上,不吃魚吃什麼。”

此話一出,言知行很是高興往太孫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司照道:“何況,朝廷本是希望就此結案,事涉逍遙門案,危險自是難料,你們願隨我前來已是……”

言知秋立即道:“殿下切不可作此想。此案本就是我們幾人負責,之前一無所獲,也就不了了之。是殿下一直沒有放棄,如今有了新的線索,與殿下共查也是我們職責所在。”

柳扶微聽到那句“一直沒有放棄”一時失了神,連叫名字都忘了喚。

想到這些殿下昔日同僚都犧牲在神燈案,她幾乎想要衝上前提醒點什麼,然後才走兩步想起這隻是幻境,所有的事早已發生,根本無法改變什麼。

為緩和氣氛,另一位看著心寬體胖的大叔笑道:“總歸是托殿下的福才能出來透口氣,否則我現在還得趕錄立簿呢。”

年齡最大的老頭兒一並逗道:“按我說,我們此行是陪殿下逃婚來著。”

司照道:“黃司直,我這不叫逃婚……”

“是是是,殿下的選妃宴鬨了妖異,可明明都查出隻是個烏龍,殿下還不讓我們澄清……噝,這不叫逃婚,難不成還是公事公辦?”

少年殿下的薄臉皮肉眼可見地紅了。

言知行心直口快,八卦問:“真想不明白,殿下為何不願成婚?聽聞此次選妃宴上的小娘子,個個皆是才華橫溢、仙姿玉色,殿下都沒看上麼?嘖,借口啊都是借口。”

見弟弟口出狂言,言知秋狠狠推了他一把,司照倒不以為忤,笑道:“確實是借口。”

言知行奇道:“所以……殿下究竟喜

歡什麼樣的?”

司照輕輕搖首:“沒有遇到,無從知曉。”

難得場麵如此放鬆,胖大叔和老頭兒也都加入討論:“我們殿下可是天下第一智者,自然也得是穎悟絕倫的姑娘勘配得上。”

“那未必。說不定殿下喜歡武功好的,能像我們一樣經常陪著殿下斬妖除魔,踏遍山河萬裡的娘子。”

“哎哎哎你們,殿下是找妻子,又不是找同僚。何況殿下乃是儲君,娶妃當端莊雍容,將來能夠母儀天下的。”

大概是因為天氣太好,大家夥有一搭沒一搭聊開,倒將當事人晾在一邊。言知秋失笑:“他們就是這樣,嘴上沒個把門的,殿下切莫見怪……”

“怎會見怪?能夠這樣和大家隨心暢談,我很開心。隻是現下……我並不想成婚成家。”

言知行:“為何啊?”

這句,司照倒是未答,柳扶微所站的這位置,恰能看清他某種一閃而逝的落寞之色。她一瞬間就懂了:因為一旦成婚,就意味著,親生父親會正式站在自己的對立麵……

司照道:“在我看來,締結姻緣需得兩廂情願,娶妻更當付諸真心,承擔責任,給予依靠;而生兒育女的前提,是有把握給他們一個幸福的家,可這些……”司照淡笑之中帶著一絲悲觀之態,“我自給尚不足,談何給予?”

在場眾人應對太孫情況熟知一二,不由自主露出遲疑之態。

最年長的黃粱卻開了口:“這裡就我娶了妻、生了子,我有資格說道兩句吧?我父母早逝,早早地就一個人在長安闖蕩,在遇到我家婆娘前,真的是有飯吃、有活兒,隻想著等攢夠了銀子娶個溫柔賢惠的也就滿足了。可結果,她不止不溫柔,還是個潑辣的性子,連多喝幾口酒都要揪著我的耳朵嚷嚷……嗐,可我這幾日出門,耳根是清淨了,渾身反倒不踏實了……哈哈,這麼說還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啊殿下,幸福這種東西,沒有遇到之前,咋能說沒有可能呢?”

司照琥珀色的眸子裡浮動起柔和的光:“多謝你,黃司直。”

言知行亦湊趣道:“就是啊。連殿下都如此悲觀,還要我們怎麼活?”

言知秋則輕輕拍了拍司照的肩:“正因未知,向往與等待才有意義。隻是殿下,倘若真遇到了這樣一個人,你當如何?”

司照望向遠處三分紅葉秋:“走向她。”

他說這三個字時聲音如春風撥弦,暮花落波一般柔和。

柳扶微的心跳漏跳一拍,這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沒叫人,不禁道:“司照……”

他沒有聽到。

果然……還是幻象。

本該就此離去,她竟有些不舍。

言知行、張柏等人連忙起哄:“殿下你也太會了吧……”

言知秋則站起身,道:“在此以前,且讓我們陪著殿下一起等吧。”

“正是!追風趕月莫停留,平蕪儘處是春山!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會一直追隨著殿下的!”

“嗬!小言

你這句引用得好!殿下,你也來一句唄。”

司照亦受眾人情緒渲染,朗聲道:“吾與諸位斬黎明,一意孤行又何妨!”

那年,少年太孫手握如鴻劍,身畔同僚談笑風生,斜陽與新月同掛於天,他的笑意雖不似少年該有的那般明媚炙熱,眼睛卻是亮亮的。

柳扶微不忍再看。

本以為所謂執念,必是痛苦至極的回憶,哪料這旋渦當中每一幀皆是他們一起斬妖除魔的畫麵。

當她飛到高處,遠遠看他們策馬而去,忽然之間有些明白,為何在罪業道上殿下始終不忘尋找同僚亡魂。

那不是執念,那是他生命中最燦爛最純粹的時期了。

想到後來的結局,她隻覺得整個人壓抑更甚,而此刻心潭,波流更湍急了。

還有兩個旋渦,一大一小,大的那個散出的黑戾之氣最是可怖。

柳扶微判斷道:本尊往往會留在最為痛苦的執念裡。

這次想也不想,投身而入,腦袋才鑽進去,心臟便開始距離列的跳動,所有的感官肉變得敏銳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不斷地浸染她的每一縷神魂。

這次當真是嚴重很多啊!

柳扶微死死咬牙,想著這回一看到司照就得喊人,決不能拖延時間。

哪知一置身現實,既不見屋瓦房舍,入目處是墨雲滾滾,烈焰陣陣。

雲端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墨綠布衣,手抱古琴,身量虛無。

柳扶微瞳仁驟然一縮。

她險些要以為是串戲了。

……風……輕?

他不是都沒了百年了嗎?他怎麼會……出現在殿下的心域裡?

所以……這是神燈案?

她聽到他說:“司圖南。你可知,今你以凡人之軀挑戰神明,即是立下賭約,代價可由神明決定?”

賭約?什麼賭約?

正一頭霧水間,她聽到身後有人冷冷回道:“若能取你神格,舍命又何妨?”

是司照。依舊是少年的他,隻是高束的馬尾被風吹散,看去頗為狼狽。

風輕淡笑:“我要的,是你的天賦、運勢及仁愛之心,你,可敢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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