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嶺不明所以:“殿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司照沉默更衣,不答。
不留神,金絲香囊從濕衣衣兜內丟出來。
他本不願去撿,但看了片刻,還是彎腰拾起:“風輕很有可能已經複生。”
衛嶺難以置信:“賭局未定,且太子也已……那墮神怎會有能力……”
但見太孫背上的咒文,以及今夜種種異狀,醒過神:“難道賭局已經……”
“輸了。”這兩個字,似透著痛感。
“柳小姐她不是都要嫁給殿下了?是不是她和您說了什麼……”
司照將那被捏得扭曲的金絲扣慢慢打開,致幻香丸被他丟到一邊:“不重要了。”
他看著窗戶外的雨絲,瞳仁泛著偏執的色調:“也許……賭輸,本就是我的宿命。”
衛嶺一時啞然。
他自幼為太孫伴讀,深知殿下孤寂之心,此次自太孫回長安一路相隨,豈能不曉得殿下有多麼喜歡柳小姐?
可現下殿下卻說柳小姐不喜歡他。
雖然衛嶺私心裡常常覺得那柳小姐待殿下的態度飄忽,相較於殿下待她,是不能比。但要說她絲毫不心儀殿下,他竟覺不信。
但殿下身上的咒文又委實重了……
司照定了定神,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風輕轉世。”
衛嶺難免膽顫:“到底是神明,當年區區殘魂都險些禍世,若然轉世……”
“轉世即為凡人之軀。未能示於人前,應是羽翼未豐。神燈再現,很有可能是他想要重煉神軀,若能在此前將其身找到,應可阻之。”
衛嶺聞言道:“若是神燈的話,是否需大理寺協辦?畢竟隻有左殊同的如鴻劍可滅神燈之火……”
話說到一半,想起左殊同是殿下最為介懷之人,“抱歉
殿下,我……”
司照默半晌,道:“是該見了。”
衛嶺隻覺得司照話裡有話,尚未領會其意思,忽聽汪森等人急急闊步而來:“殿下,不好了。太孫妃……就是柳小姐她,想要出府,我們的人攔不住啊……”
爬牆?
話都說到這份上,她還惦記著要逃?
司照當即穿廊而過,院牆下的她一眼撞進他泛紅的眼底。
竟還穿著如此單薄?
尚未消退的戾氣再度上湧。
下一刻,將她手腕拽住,這一握,指力幾乎要掐進她的肉裡。
她吃痛驚呼,未及開口,人已被他扛上肩,眾目睽睽之下抱回屋中,重重放到床上。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柳扶微,你是在挑戰我的底線麼?”
柳扶微搶聲道:“我並未要逃!我……是想去找你的。”
“找我?”
“道契在心,心不由己,就算我嫁給殿下,也難保他日不會再逃啊。”
他愣住。
她知這麼說,也許又會觸怒他,仍鼓起勇氣迎上他淩厲執拗的眼,“所以,殿下……帶我去解道契吧!”
如果不能將風輕二字說出口……就該想辦法走到風輕的麵前。
“殿下在鑒心台上見到的那人,帶我去見他!”她漆黑的眼在睫毛的掩映下亮起,“我會當著殿下的麵,解開道契!”
以及,她也要看一看,這個坑了她兩世的墮神,究竟是誰。
————————(二更)————————
濃霧暗雲壓城。
馬車駛出柳宅時,雨勢又大了起些。
車內,司照半靠於壁,眉心微蹙,闔眸小憩。
柳扶微坐於另一側,正皺著眉研究束在她腰間的縛仙索——
這玩意兒L在玄陽門那回就差點沒把她勒岔氣,這次境況嚴重許多,萬一風輕把她是飛花的過往統統抖落出來,太孫殿下一氣之下把她勒死,那豈非死得太冤?
柳扶微一顆心七上八下。
殿下那會兒L聽完,本就無甚溫度的臉色又覆新霜。
以為他不會同意,誰知他思忖須臾,就一言不發地帶她上了馬車,問他去哪兒L也不吭聲,倒是不忘給她多加這一道縛仙索,儼然是擔心她使詐。
她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眼看著大隊右衛軍一起同往,難免有些犯慫。
這想法固然是化被動為主動,但還沒來得及同飛花商量呢。
也不知那風輕轉世究竟是誰?會是個什麼形態?是青澤那樣的麼?會不會偷偷養著很多青麵獠牙的怪物?
雖說有殿下在……
柳扶微靜靜看著司照的睡顏。
他淋濕的頭發半散下來,麵容上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倦怠,即使閉著眼,繚繞在身上的沉鬱之氣仍舊濃稠。
夢中的他始終握著縛仙索,指節泛白,柳扶微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上。
怎知一湊近,腕間一疼,被他反握。
指尖冰得像一捧即將融化的雪。
∮本作者容九提醒您最全的《人間無數癡傻酷》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的睫影濃黑:“不是讓你睡會兒L。”
“我……不累。”
他慢慢鬆開手:“不累?稍微碰一下就軟成泥的是誰。”
他管那叫稍微?
柳扶微臉頰起了一陣羞紅,心情頗有些複雜道:“我,我之前就在書裡看過,像你們這樣的皇室勳貴,早在束發之年,就會有進禦的宮女來教習如何……延綿後嗣……以殿下之能,想必也是觸類旁通……”
“我沒有。”
“嘁。我才不信,你明明懂……”
她之前就想說了,兩次強吻都被他狠狠把控,脫衣裳也堪稱……嫻熟。
司照應是聽懂了她未儘的話:“邪魔外道常流連在章台娼寮之所,我在大理寺三年,你覺得我什麼沒見過?”
她心裡信了,嘴仍微微發澀:“章台娼寮之所,那自是如花絕色應有儘有了……”
“你以為我是你?”他瞟來的眼神如冰鏢。
……
前一刻還張牙舞爪的小貓,瞬間佯作老實。
司照喉頭上下一滾。
她又豈知,早在回長安前,她就常常入他的夢。
初時還當是情絲繞作祟,後來又以為是情根被奪之故……今夜方知,原來她一早就還了情根。
他心裡又起了慍意:“論風流我自是比不過教主你,小小年紀就同人私結道契,又到處奪人情根。”
“……”
柳扶微張了張嘴,想起今夜是自己說要解道契,竟像是承認自己從前真和某人行過什麼苟且之事。
這可真是做了回大冤種。
忿忿不平之餘,又覺得比起和人私定終身,道侶是風輕這一事實居然更駭人一點。
她情緒陡然低落,一下子靜下來。
待行駛一陣,他打破靜謐道:“微微。”
他就坐在窗口,臉上的光影變化著,使他身上覆著頹喪的冷感。
但他說:“等解除道契以後,你的心,就裝我一人吧。”
柳扶微眸光定住。
有那麼一時片刻,她幾乎覺得他的話音溫潤如初見。
尚未回應,忽聽馬車外衛嶺道:“誰人攔駕!”
馬車驟停。
右衛軍眼看宵禁時辰有人當街冒雨而出,紛紛拔刀。
這時,就聽來人沉聲道:“未知車中之人可是太孫殿下?”
熟悉的聲音驟然滑來,柳扶微心頭一震,連忙掀開簾子一角,竟然行到了左府外的那條街巷。
柳扶微心頭哀呼一聲倒黴。
怎麼就在這碰上了?
左鈺也是夠夠的了,漏珠那一茬還沒來得及圓呢,怎麼就自己撞槍口來了?
她忙看向司照:“殿下,我們今夜還趕時間呢,要不先走……”
司照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要解除道契麼?”
“是啊,所以……”
“人不是已經來了?”司照道。
柳扶微有那麼一個瞬間的反應不及。
雨水劈裡啪啦打在車頂上,一陣密,一陣疏。
於她,如天地突然啞了嗓。
司照掀簾。
雨幕中,來人頭戴箬笠,身著蓑衣,看這架勢應是正準備出門。
衛嶺看殿下邁步下車,忙下馬打傘。
左殊同亦下馬上前。
他本該行叩拜之禮,卻隻鞠了一禮,衛嶺等右衛皆麵露不滿之意。
“左少卿這是要去何處?”司照暗了眸,聲音施壓:“莫不是去營救太孫妃?”
左鈺:“殿下言重。”
司照:“她就在車裡。”
話音落下時,濕潤的霧氣裹著水珠吹拂在柳扶微的臉上,涼意喚回幾分清醒。
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她看向左鈺,雨霧中的剪影朦朧,一如既往地清冷。
但她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箬笠蓋住了左鈺的眼神,隻看他唇線微微一抿:“雨大了。
“殿下若不嫌寒舍簡陋,可否帶舍妹進來避一避雨?”!
容九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