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眉梢一挑:“看來閣下對我的事很是了解啊。”
“近來有不少人受縛於貴教情絲繞的人,到我這尊小觀求救過。飛花教主的大名,我豈會不知?”
飛花看他如此坦誠,反倒來了兩分興致:“你還知道些什麼?”
風輕看向她指尖脈望:“我還知道,姑娘手中這枚指環,本是輪回海中一頭千年妖獸,名喚蠹魚。”
飛花詫異了。
她自成為妖靈後,無意之中馴了此物,卻也是第一次聽說它的來曆:“然後?”
風輕道:“蠹魚有識心奇能卻為禍眾生,後被輪回神鎮壓於命簿之中,成為書蟲,並改名為脈望。隻是後來又叫其逃脫。”
飛花問:“你怎會知道這麼多?”
風輕道:“這位輪回神正是流光神君,曾是我的仙僚。我聽他提過脈望的來由。”
飛花得聞此言,不禁撫上指尖:“輪回海中的妖獸,那豈非厲害得很?既是如此,我還怕那流光神君作甚?”
風輕失笑:“脈望之力固然了得,到底被流光命簿鎮壓過,也許彆的神明未必奈何得了姑娘,但流光不同。”
飛花心道難怪天界會派輪回神來和自己談判,這一物降一物的算盤打得可真響。
她終於來了興致:“你不妨和我說說,這位流光神君是什
麼樣的人,我又該如何應對?”
眼前這位看著“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寒磣墮仙卻不答了。他施施然彎下腰,從桌上抱起那張同樣寒磣的古琴,笑問:“教主現在,可願考慮同我結盟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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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花當時就察覺到,這位青衣墮神端的是一派斯文乾淨,心眼指不定比她教中那刺蝟頭身上的刺還多呢。
但她並不反感風輕。
也許是因為他有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所奏琴音也很是悅耳,又或是因為,他能夠講出許多她好奇的天界的事。
好比說,天界的神明並不是民間傳聞所說那般會“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相反,就算有妖邪為禍人間,神明們也不會派人下凡阻止禍亂,也許最終他們也會用他們的方法來“懲奸除惡”,但更多的神明並不會阻擋人間的命數。
飛花“哦”了一聲,“百姓遇到危難,去寺廟道觀之中祈求,神也坐視不理麼?”
風輕:“若是所求皆如願,這人間又怎會戰火不斷,怎會有那麼多人流離失所,人與妖又怎會都得如火如荼?”
飛花嘲諷道:“那神明豈非很是無情?”
風輕不置可否地笑。
“如此說來,風輕神尊想與我結盟,是因為脈望?”
他並不否認,“也許,姑娘的脈望可助我的啟明燈傳到更多人手中,造福蒼生。”
飛花嗤笑了,“我可是妖靈,你指望我造福蒼生?”
“有何不可?”
飛花眉目一凝:“不如說說你吧,是天上的日子不好過麼,為何甘墮人間?”
風輕撥琴弦的手微頓,“我原本就是來自人間。”
*
風輕本是一個潛心修道的修士,像他這般年紀輕輕就飛升者千年來也找不到幾l個。自然是因他天賦異稟且得遇機緣,所謂機緣便是他遇到了一個好師尊——靈寶真人。這位真人在道法上雖籍籍無名,但憑一顆仁義道心收留了不少清貧人家的孩子為徒,頗具聖名。
可以說,風輕的飛升離不開師門的栽培,哪怕後來他因超於同輩引來其他仙門的嫉妒,他的師門亦齊心扶持,以保他心無旁騖修煉。
風輕一直將這份恩情感念於心,想著他日修得金丹,必要好好回饋。可興許是他太有天賦,這一飛竟連越三級,一步“登天”。
“我也是飛升後才知,神明不可乾涉任何凡塵之事。”風輕回憶道:“倘若私自下凡,便是違抗天規,不可受天界之靈氣,更不可位列仙班。”
如此一來,隻怕用不了多久就會神力儘失。
飛花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報答師門,才淪為墮神的吧?”
風輕搖首:“天規如此,我本也沒有想過逆天而行。若非是因我在命簿之中,看到了師門的結局……”
飛花詫然:“結局?”
“嗯。輪回神殿中的命簿,能預知人間命運,我無意間看到師門上百多人的名字出現在命簿之中,知他們離死期不遠
……”
那便意味著,師門將麵臨滅門之禍。風輕自不能袖手旁觀,便向上神們極力爭取,欲要救之。誰知反因私窺命簿被罰關禁閉。可他麵壁思過數日,終究不能放下凡塵羈絆,到底還是私自下凡,直至今日。
飛花恍然:“你救成你的師門了麼?”
風輕道:“劫數尚未降臨。”
飛花會意:原來他在這種破瓦舍中開道觀,是怕斷了香火就沒有神力。
風輕:“最初我確是作此想法。隻是,這些年東奔西走,方覺人間疾苦無數。與其做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所言所行隻為個人修為,那我寧可淪為墮神,就這樣慢慢消逝,也不失為一種幸事。”
她轉眸,本欲嘲諷幾l句,但看他神色真摯,身後芙蓉月白,槐花零落,頗有種文人雅士的佻達。
“想不到神尊竟有此等鴻願,委實叫人欽佩啊。隻是,你連師門何時會因何滅門都一無所知,又打算如何營救?若是對手上門,你意欲如何?難不成還能將那些人統統殺掉?”
見他愣了一下,飛花嘴角略勾:“你若想讓我來給你做這個劊子手,最好趁早死心。”
風輕道:“姑娘誤解。我之所以想與你結盟,是因脈望可入人心,隻待傾注善念,原本會行惡事之徒便會回心轉意,災難也有可能就此消弭。”
飛花看他說的認真,笑吟吟上前,指尖勾起他的下巴,道:“這樣啊……要不然,把你的情根先注給我,做我的裙下之臣、入幕之賓如何?你可彆說你沒有情根,你的古琴七弦,正是你的七情吧?”
“……”情根一旦給出,意味著任人驅策。
飛花看他不再說話,收斂了笑容道:“行了。像你這樣的冤大頭,和你結盟隻有死路一條,我就不惹這個麻煩了。”
“姑娘此話何意?”
“你知道這世道為何會如此紛爭不斷麼?因為萬物都是自私的,人性則是狹隘的,弱肉強食才是生靈棲息天地之根本。”
飛花大多時都是一副輕佻不正經的模樣,一旦負手而立,卻是氣度篤定:“滅門之禍,不是源於惡,就是源於欲。你以為憑你杯水車薪的所謂正道又能改變的了?依我看,這世間從來不公,妖魔憑本事求生,凡人聽憑命運擺弄,至於你們這些有幸得到飛升的神仙……”
她微頓,“就好像這頭頂上的花與樹,再是絢爛高貴,一旦離開大樹,也逃不過落土化泥的命運。”
風輕神色一凝。
她手一攤:“我看你還是趁早回天庭認錯,做回你的神仙吧。”
飛花闊步離開之際,聽到身後人道:“若你當真如此想,又如何說得出‘大庇天下寒妖俱歡顏’這樣的話?”
她頓足。
也怪。明明無風,草木卻被激蕩出了一片漣漪。
風輕一字一句:“若萬物皆私,我就無法飛升;我既自墮下凡,當能改變眾生。”
飛花淡笑,這次,是連頭也不回了:“那就,祝神尊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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