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京州寒風凜冽,《春夜》也進入如火如荼的拍攝階段。
拍攝現場寂靜無聲,偶爾的一聲咳嗽都清晰可聞。
轟炸過後一個月,南和蘇和梁隅回到京州的老宅子。
很幸運,這棟宅子就隻塌了院牆。
眼下京州動蕩不安,不好找工匠,梁隅就自己動手。
他砌牆,南和蘇做飯,做好了飯他會給梁隅送過去,就放在他身邊,也沒有多餘的話,就回房去畫他的畫。
他的畫不如老教授知名,但糊口是沒問題的。畫室在房子的東南角,透過被震碎的窗戶能看到梁隅的背影。
春日櫻花盛開,庭院裡雜草繁茂。
梁隅並不是糙漢子,他清瘦高挺,但此刻穿著背心長褲,身上泥跡斑斑,砌牆的樣子,卻極有男性的力量。
他這輩子就隻愛過老教授,去世的老教授也是他唯一的男人。老教授早兩年還算勉強,後麵幾年,他們已經是純粹的靈魂伴侶。
老教授去世前那一年,曾用畫筆描摹過他的身體,他年輕的身體骨肉勻稱,老教授把他塗抹成一幅畫,說:“年輕真好。”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對青春的貪戀和有心無力。
但那時候他還不懂,他對精神和靈魂上的交流遠勝於生理上的欲,望。
如今他卻像是突然萌發了對年輕力壯的渴望。
好像在這樣的世道裡,隻有年輕高大的男人才能成為他的依靠。
在這個女子都在追求獨立的年代,他卻需要攀附彆人才能活,他生來就是這樣,本來也沒有什麼,可讓他產生悸動的人,還是他亡夫的學生。
一個看起來絲毫不好男色的年輕男人。
他是羞恥的,壓抑的,躁動的,膽怯的。
他和老教授的結合在某種程度上和男女無異,他更像是普通家庭裡妻子的角色,他並沒有獨屬於男性妻子的特彆稱謂。教授的學生也都是喊他師母。
梁隅也是這樣喊他。
從他們第一次見麵,到現在。
這個稱呼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是阻隔也是保護。
十年前,梁隅在這裡寄住的時候,幾乎每一句都師母不離口。
““師母好。”
“謝謝師母。”
“麻煩師母了。”
但梁隅最近很少這麼喊他了。
他們之間好像很少再稱呼對方什麼,像是刻意省略了這個步驟。
春日悠悠過去,京州迎來長夏。
酷熱的夏天來臨之前,梁隅把整個房子破舊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
收拾好的當晚,南和蘇半夜去廁所,拉開門,卻發現梁隅在裡麵。
他坐在馬桶上,手裡捋著怒挺長劍。
他急忙合上門。
心跳如鼓,在暗淡的走廊裡發了會呆,然後往自己的房間走。老舊的模板踩上去發出吱呀的聲響,隨即他就聽見房門被人
拉開了,他回頭一看,發現是梁隅出來了,在追著他走。他走的更快,回到自己房間,要把房門合上,一隻手卻按住了房門,推開。
臥室的光照亮了梁隅發紅的眼,然後梁隅看他,鬆手。
南和蘇便將房門扣上了,靠在門後,他的手指都蜷縮起來,卻被適才那怒張的一幕衝擊到,他昏昏沉沉,輕輕打開了房門去看。
梁隅卻並沒有走,打開的房門像是一種默許,一個回答,於是他瞬間就推門而入,把他壓到了牆上親過來。
“哢!”
張巴黎看得口乾,喝了口水,語氣都掩飾不住她的興奮:“休息一下,我們拍內景。”
薄聿京還扣著阮星遇的手腕,按在牆上。
兩人的鼻息交織在一起。
他鬆開了他。
阮星遇佯裝專業,問張巴黎:“還可以麼?”
張巴黎說:“太可以了。”
這是他們的一場重頭戲,也是梁隅和南和蘇衝破內心禁錮的第一吻。整場戲張力都很足,光是走廊裡這段追逐戲,他們就來來回回拍了十幾遍。
相比較吻戲或者床戲,張巴黎更注重這種所謂的氛圍戲,她是氛圍和細節狂魔,不光對腳步聲的快慢和輕重有要求,甚至對走動過程中光影在臉上的變幻也有要求,光打到哪兒,眉眼該有什麼表現,她就差一幀一幀畫出來了。
這對他們這兩個大不分情況下還是依靠本能表演的新人來說特彆好,有精準的細節要求,他們隻需要按照要求來,呈現出的效果就很精準。
阮星遇朝小黑看了一眼。小黑跑過來,他低聲說:“水。”
小黑就跑過去拿了兩瓶水過來。
一瓶給了他,一瓶給了薄聿京。
下個鏡頭對表演的要求更高,張巴黎很認真給他們摳戲。
“是一個隱忍了一個冬天加一個春天的感情的一個突然的爆發,但我不要一上來就啃,先捧住臉,停頓一會……”她說著就示意他們倆排一下,阮星遇趕緊把手裡的礦泉水放下,靠到了牆上。張巴黎把薄聿京的胳膊扯過來,薄聿京就用身體組成一道牆,把阮星遇困在其間,然後虛虛實實地摸著他的臉,眼睛卻盯著他看。
阮星遇靠在牆上,看著薄聿京。
張巴黎說:“看一會,親下去。不要嘴唇對嘴唇那種,不用你們伸舌頭,但是嘴巴一定要張開,我們拍的是熱吻。”
薄聿京按著他的脖子,歪頭,嘴唇做了個樣子,微微擦過他的鼻子,神情卻很正經,很認真。
阮星遇覺得他跟前的薄聿京不是薄聿京,是陸政,是梁隅。
他有些分不清了,身體很躁動。
拍戲比錄綜藝行程更繁忙,他和薄聿京幾乎每天都從早拍到晚。
偶爾沒有拍攝行程的時候,薄聿京還要回公司,他旗下幾個公司快到了一年當中最忙碌的時間段,以至於他們倆平時也就拍對手戲的時候會見麵,見麵也都是拍戲。
他們這幾天在片場一
直拍的都是眼神拉絲但身體沒有任何接觸的戲碼,戲劇和現實的躁動一起堆積起來,哪怕有過更深入的吻,但他此刻卻為這鏡頭下的一吻緊張不已。
攝像機能拍到的隻是表麵,隻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鏡頭拍不到的暗流洶湧。
阮星遇突然起了個壞心思。
他以前起壞心思是很雀躍的,很得意,但他此刻的壞心思卻先點燃了自己。
他靠著牆站著,在昏暗的拍攝環境下像是在醞釀情緒,但其實他在想,他如果突然伸舌頭,薄聿京會是什麼反應。
偷偷的,在鏡頭拍不到的角度裡。
隻是想一想,他就進入狀態了。
“那我們準備開拍了。”張巴黎喊。
因為不是很暴露的戲,現場也並沒有清場,因此他們劇組能進來的幾乎都跑過來看熱鬨了。
她們都盼多少天了!
終於盼到拍吻戲了。
張巴黎喊:“三,二,一,a!”
薄聿京低頭吻上來的時候,阮星遇張開了嘴巴。
但薄聿京還真就隻是做做樣子,並沒有伸進來。
阮星遇兩隻手貼著牆,舌尖動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敢伸出去。
他的膽子到底還是沒有了。
結果這樣拍了兩遍,張巴黎都不滿意。
假親和真親效果肯定是不一樣的。他們拍的如果是偶像劇也就算了,但他們是深夜劇啊,有些站都還是脖子以上隨便親呢。
於是她就用商量的語氣說:“要不,咱們動點真格的?”
說完這話她還有點不好意思。
主要怕薄聿京不同意。
她感覺薄聿京這人還挺正經的,不像阮星遇,她感覺隻要是劇情需要,溝通一下阮星遇都會答應。
結果薄聿京問阮星遇:“行麼?”
阮星遇:“……”
心裡那顫顫巍巍好幾天的小火苗,瞬間成了燎原之勢。
居然還要經過他的同意。
當初你親我屁,股的時候也沒問我同不同意啊。
裝純!
但是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的裝純,他卻很受用,隻感覺臉都紅了,“嗯”了一聲。
像是一句許可。
還是攝像頭下,大庭廣眾之下的許可。
允許他進來。
這一下子把他的情緒調動起來了。
他仰著頭,靠在牆上看著薄聿京。
薄聿京就在得到他的許可以後,熱吻他。
真的是熱吻,甚至把他親出了些微甜膩的悶哼,鏡頭從他們跟前移過去,薄聿京捧著他的臉與他唇舌交纏。
真親和假親的真的不一樣,看的張巴黎握緊了拳頭。